「你还不太能走动，自己的身体难道还不清楚吗？现在可有什么不适？」
「陌上，你像父亲呢。」
背着我的身子微微一僵，「父亲？」
我在他颈项处蹭了蹭，「嗯。」
最初给我这种感觉的人是烙玄，我是孤儿，从小没有双亲，他几乎就充当了那个角色，是我的世界里最明亮的光，虽然后来我的心境似乎有了些变化。
陌上安静地走着，直到走进主屋，推开房间的门，把我放到床上。
油纸伞摆在门口，伞尖点地，在其周围缓缓地形成了一滩小小的水圈。
陌上从柜子里拿出件干净的衣物给我换上，这才用白棉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我有些潮湿的短发。
「在青城的时候，你差点死了。」我微微抬眼，却被白棉布挡着视线。
「以后别这样任性。」他大概想说这句话很久了，「让我帮忙不就好了？」我先乖乖点头。
陌上停下手上的动作，我自个儿拉下棉布。
他拿过梳子，帮我把乱发梳顺。
「陌上，你的头发……」我撩起他胸前的一簇黑发，发梢明显被火舌舔过，焦曲着，短了许多。
「那天你也被火殃及了？」我回想了一下。
「嗯。」
「可惜了头发，你都不想剪吗？留这么长很麻烦吧？」
他微微沉吟了一下，「以前有人说，喜欢看我留长发的样子。」
「是吗？那他还真是有眼光，我也喜欢你留长发……」
他不作声地别开眼，从柜子里拿出把刀放在我的手里。
是巫月刀。
「那时候在你身边找到的。」陌上坐到我身边。
我看着久违的巫月刀，还以为遗失了，竟然还在，我翻来覆去地摆弄巫月刀，拔出来又插回去，再拔再插，「这刀是我朋友送的。」
「嗯。」
「他教我武功、教我做人，还给我地位……」
「本事、自信和地位……」陌上喃喃地重复。
「可是我似乎高估了自己，然后很挫败。」
「挫败？」他根本就不止对我一个人另眼相待，我完全是在可笑地自作多情……
「那是很久以前了，我现在只想得到解药不再受他限制。」
我把刀搁在一边，曾经有一度，我想抢湮日剑来自己用，烙玄不肯，于是我做了假的那把送给他，喝斥他的小气，不过是把剑嘛，其他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他都肯给我？既然他不送，我便送他好了！
其实我纯粹是赌气，仿造的剑也只有剑鞘和本尊长得相似，内在完全不可比拟，那时年纪小，都不知湮日剑是历代教主身份的象征，还害得烙玄头痛很久，后来、后来他不但把那把仿造剑留在身边，还用了整整一个月做了巫月刀回赠给我。
收到刀的那一刻，我震惊于巫月与湮日竟不相伯仲，而巫月的制造者却只是温柔地笑着，好像完全不费心力似的掩住手上的伤，对我说……
优，别哭了，烙玄给你赔罪。
「你恨他？」陌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在想什么。
「陌上，你会解月渎的毒吗？」那是烙玄一直用来限制人行为的毒，每月发作一次，没有他的解药，便会死得惨不堪言。
陌上侧着头靠到床边，似乎有些疲惫，合着唇久久不语，久到我以为他从没听过这种毒。
也是，如果不是稀世之毒，烙玄也不会放心地用来控制人心，陌上不可捉摸地叹了一声，抬起眼安静地凝视了我一会儿，眼神里的意思我完全看不明白。
「会啊……」他忽然启唇，只是声音有些微弱。
会？我惊异了、仿徨了。一切的平衡好像霎那间被打破了，我从没想过会这么容易可以拿到解药，那我不就可以摆脱烙玄了？我也不用再为他杀人，不用看着他和别的男孩子滚在一起而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