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世间肮脏的背叛、质疑、羞辱，都不复存在。
他觉得自己像净水洗过的玻璃器皿，重又干净透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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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遗初拼命地游到了千夜身边，用力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带出水面。
千夜早已昏迷，穆遗初将他拖上岸，用力压出他腹中的水。
「我不会让你死的，千夜。」
穆遗初用手轻轻拂过千夜的脸颊，横穿鼻梁的刀痕是黥面毒誓的证据。那无瑕的容颜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一道狰狞的疤痕而失去光彩，反而更透露出一种绝望和疯狂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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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活着，等我还清欠你的债。」
三
千夜醒来的时候，满眼是华丽的挂毯和流光溢彩的玻璃樽，仿佛他还在摩岚王宫之中一样，仿佛之前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
他慢慢地坐起来，发现自己被换了柔软舒适的衣服，身上的伤都被妥帖地包扎完毕，原本的衣物被洗干净放在床头。
站起来后感觉头有些晕，一瞬间，那些不堪的记忆狠狠砸进脑海，让他的胸口撕裂般疼痛。
自己应该是在穆遗初的地方了。
死而后生，千夜的心情已经归于平静了，他已经彻底地心灰意冷，如行尸走肉一般，连死志都提不起一分。
千夜面无表情地走了几步。房间很大，柜子里摆满了各种书籍，以前在王宫的时候，他都是让人读给他听，现在不用再将瞎子了，倒是可以自己看了。一架做工精致的沙塔尔琴静静地安放在墙角，和自己曾经留在桃园没有带走的那一架几乎一模一样。
「你醒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千夜身体微微颤了一下，终于还是慢慢回头，映入眼帘的是穆遗初英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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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言，他便也不语。
两个人就这样无言相对，近在咫尺，又仿佛远隔无垠的荒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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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夜想从面前这个令他感到陌生的男人身上，寻找当年那个有着微微下垂的眼角和清淡的眉，嘴角总是噙着淡淡的笑的少年。
可是本来在心里清晰的那个影子却越来越模糊，最终和面前的这个人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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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遗初的甲胄早已脱去，只是穿着简单的一身暗蓝色的劲装，勾勒出结实的身材。数月在风沙中征战，他的皮肤早已不是往日白皙光滑的样子，蜕变成粗犷的小麦色，脸颊比少年时更瘦削，棱角分明，但双眼却更加明亮，浓眉斜飞入鬓，眉头凝成一个深深的「川」字，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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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夜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低下头悠悠叹了口气。那个如清晨温暖阳光的少年，早已被命运淬炼成了深夜的一弯冷月。
「……我可以进来吗？」站在门口的穆遗初低声说。
千夜精致的侧脸被窗外的月色映得有些孤寂，紫色的眸子散着一股说不出的清冷光芒。
「如今我不过是阶下囚，禅都国主何必多此一问。」他坐在桌前，随意地拨弄着身边沙塔尔琴的琴弦。
幽幽的长音响起，仿佛同时拨动了两个人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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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遗初轻轻走了进来，坐在千夜对面，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只是说了一句：「先吃点东西吧。」
说罢，他见千夜也没有出声反对，便轻轻地向后摆了一下手，一众侍从端着大大小小的盘碟鱼贯而入，不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精致的美食。每一道菜都是用心准备的，既有烤鸽子、烤羊肉和锦葵汤这些摩岚传统的风味，也有一些以前千夜在桃园常吃的通天帝国美食。
穆遗初亲手盛了一碗牛肉蛋花粥放在千夜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