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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里站在那里，身后的马路一团糟，但那已经与他无关了，他又变回了曾经的年轻人，因为失去了一个人，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
手机响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这世界还在转动，并未停止。
他接通手机，罗克的声音传过来，听上去很焦急。
「你那边怎么样了？」罗克说。
特里怔怔听着他说，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罗克继续说道，「我没事，只是轻伤。我们这边搞定了，逮到一个家伙，也许能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你那边怎么样？你受伤了吗？」
特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道：「没有。」
对方又问了一大堆这边情况如何，是不是特别惊险，需要什么支援之类的。
「这边结束了。」特里最终只说，「目标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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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克走进特里住的酒店，有点紧张。
特里是他的导师，按照把他安排过来探员的说法，他将一个回答他问题、教导他如何在这个圈子生存的人送入黄泉——不过照特里的说法，在这圈子里说谁能教导谁生存就是个笑话——每次去见他，罗克都很紧张，但又带着些兴奋。
好像又变回了个菜鸟，刚刚被征召，或是第一次执行任务，老是不知手脚往哪里搁。
他是个安静的导师，总是看着远方，盯着杯子或桌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罗克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罗克照暗号敲了门，过了好一会儿，他以为特里的暗示他自己滚蛋时，门才一把拉开，带着股不耐烦的架势。
他谨慎地走进去，屋子里很暗，只有几盏小灯亮着，那人正回到沙发上，跟前摆着酒和杯子，酒瓶基本上已经空了。
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没有招呼罗克的意思，只是坐在那里，盯着杯子发呆。罗克有些不确定地在对面坐下。
「我来看看你，」罗克说，「什么时候的飞机？」
对方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那一眼里似乎还有讥讽，罗克迅速反省他说错了什么……可能一个间谍跑来看另一个间谍就够蠢的，而问他什么时候飞机则加倍愚蠢。
「呃，我听说兰道尔的事了，」他说，「听说他以前是你的导师，我很抱歉……」
特里的表情让他停下来，一到这个人跟前，他觉得自己说话就根本不受大脑控制，永远都是那个蠢话滔滔不绝的学生。
「顺便说一下，我好多了。」他说，动动胳膊，「呃，上面说案子进行得很顺利，他们找到了桑德斯，他们说兰道尔……」
「罗克，」特里说，「我很感谢你的舍身相救，但是现在，闭嘴。」
罗克闭上嘴。
他看着特里又干掉一杯威士忌，整个过程一眼也没看罗克，好像喝酒是他人生中唯一重要的事。他看上去如此孤独，即使拼尽全力，也没法接近。
罗克手放在口袋里，紧紧攥着那个小盒子。
「我……」他说，「我给你带了个礼物。」
对方露出一副「饶了我吧」的表情，让罗克几乎想夹着尾巴溜出去，假装这对话从来没有发生过。
但罗克已经不是紧张兮兮的高中生了，因为对方不配合就一溃千里，陷入绝望和自我厌恶，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他花了不少心思，买了个礼物，要送给他的导师。
于是他还是拿出那个黑色的天鹅绒盒子，打开它，放在桌上，一对翡翠袖扣在灯光下微微发光。
「我偶尔看到的，」他说，「觉得和你很相称，和你眼睛的颜色一样……」
特里看了一眼盒子，没有碰，罗克继续说道，「记得那次在迪拜吗？我们去查那个情报贩子的事，你当时穿着礼服……你说这种场合，袖扣的搭档很重要。前一分钟你看上去还是个管道工，但一穿上礼服……」
「我曾给兰道尔买过一块手表。」特里说。
罗克怔了一下，他的导师接着说道，「花了我半年的薪水。他喜欢手表，认为那会让人更有控制感。那是块好表，和他很相称。」
他停了一会儿，说道，「他从来没有戴过。」
他伸出手，又拿过一个杯子，倒了半杯，递给罗克。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看上去很喜欢。我甚至想，如果他死了，我怎么着也得想办法让他带着进棺材。那时候，我根本不相信他会死，我觉得我们会永远这样生活下去。」
他又仰头干掉一杯酒，说道，「现在，已经没有葬礼了，我也不关心那该死的手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