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太拘束，想借的话随时可以借。”
“不，我……”陆巍峥想了想，总算鼓起勇气说了实话，“我只是好奇你的CD里除了古典乐外，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严锦黑线，“还有佛经。”
“呃……”两人陷入沉默。
平时不论是以手机还是BLOG为媒介，交流都还算顺利的两个人，今晚不约而同地感到了一种障碍。
严锦也略感无奈。自从柴钢决赛一日游归来后，他始终无法直视自己那次头脑发热的举动。难得空出来的休息日，为了看比赛临时买机票去国外，看完就立刻飞回来，第二天还得继续投入工作……真是他这辈子都没有做过的蠢事。
“对了，我给你准备了礼物。”陆巍峥匆匆跑去翻行李箱。
他拿出了整整齐齐的一叠书，真诚地递给严锦。
“这是这几年刊登了我新闻和照片的杂志，送给你。有些照片拍得还不错。”
“……”
“当然……这不是正式礼物。”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深蓝色的小盒子，放在严锦手中，“这个才是。”
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条精致的银白色项链。坠子是十六分音符的造型。
“我用比赛奖金买的。请允许我用这样的方式，对你表达感激之情。”
陆巍峥语气非常诚恳，眼神也很认真。严锦想了一下，没有推辞。
其实这样的项链，严锦不是头一次见了，他自己也有一条几乎一模一样的——确切说，那是他原本买来送给前任恋人的纪念物。分手以后，对方将项链还给了他。
严锦没有向物品发泄情绪的习惯，因此一直没有丢弃那条代表了过去的项链，到现在仍放在书房的柜子里。
银白色的十六分音符，有一段并不美好的回忆，可是面对陆巍峥充满真情的礼物，他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过去的失败，不应该附着在心头、成为累赘，更不应该成为伤害另一个人心意的理由。
陆巍峥不是那个人，也不会和那个人一样。
陆巍峥发现严锦的表情渐渐变得微妙起来，恰好目光扫过放在客厅一角的钢琴，于是转移话题道：“上次来好像都没注意，原来这里有架钢琴。”
“……有，只是不常用。”严锦缓过神来，走上前掀开了钢琴上的丝绒罩布，“你想弹的话，随时都可以使用。”
“我想听你弹，可以吗？”
“……”对着那双无比期盼的星星眼，严锦想了想，又一次妥协了。
严锦缓缓坐在钢琴前，脑海中还没有任何想法，身体就先于意识一步地动了——仍是他们都很熟悉并且喜爱的莫扎特。
《A小调第八钢琴奏鸣曲K310》
都说K310是莫扎特那些无忧无虑的奏鸣曲中，唯一带有伤感情绪的曲子。写这首曲子的时候，莫扎特刚经历了事业的失败和母亲的亡故，使得他指下的旋律，第一次染上了属于凡人的哀思。
严锦的钢琴意外的弹得不错，和他色彩强烈的小提琴风格大相径庭。
这声音几乎是清淡的、冷冽的，就像旁观者在用缥缈的声音叙述一个简单的故事。
饮下这杯纯净透明的水，细细品尝，喉咙里却能有几分淡淡的回味……既像是果汁的清甜，又像是眼泪的感涩。
陆巍峥听得入神：“钢琴也弹得这么好，上帝果然是不公平的。”
“你这是太明显的奉承了。”严锦站起身来，摇摇头，“太久没弹，错音一堆。作为演奏家，几天不练都是不行的，更何况像我这样一周只弹一次的，早就荒废了。”
“你以前经常弹莫扎特？”
“K281、K282、K310，这三首学生时代最常练，后来就渐渐少了。”
五年前在夏伊的婚礼上，严锦听到陆巍峥弹起K281，第一感觉是怀念。
K281，实际上也是那个人最喜欢的曲子。无论钢琴还是小提琴，他们经常被莫扎特陪伴着，在琴房里度过很多个假日的午后。
那时候的他们，对彼此都认真而单纯，谁又能预料到短短几年之后，会变成不相往来的陌生人。
陆巍峥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