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淳熙一愣。
“还不快去？”泉帝瞪了他一眼。
淳熙这才脚步飞快地跑了。
阴冷的房间内，皇后疲倦地躺到贵妃椅上，素衣急忙上前，跪在她的脚边，小心细致地为她捶起腿来。
“娘娘，今儿奴婢去凤仪苑，太后虽然一直在笑，但奴婢能感觉到，她已经动怒了。”素衣小声提醒。
“她越来越装不下去了。”皇后闭着眼，轻轻叹道。
“娘娘，刚才您和皇上在花架下，皇上眼里一直在笑，奴婢在一旁看着，觉得这样很好。”
皇后缓缓睁开眼，“素衣，你也以为我为的是这个？”
素衣一凛，“奴婢知道娘娘不在意这个，可是……可是……可是他已经死了，娘娘何必为了一个死人，一直纠结在过去中呢！”
皇后一怔，死死盯着素衣，看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叹了口气，“是啊，已经死了，死了……”闭上眼睛，似乎用尽了一身的力气说道，“天下人都以为我什么都得到了，可是谁又知道，我最想要的，这一生，再也不可能得到。”
素衣默然。
“他死了……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我不可能喜欢皇上的！”皇后那双大眼睛渐渐湿润起来，“私底下你什么时候听到过我称呼自己为本宫，为臣妾？我不喜欢……我反感。如果不是还想为他报仇，我早就随他一起死了！”
“娘娘，您这又何苦！”素衣的眼泪不禁簌簌落了下来。
“素衣，你没有爱过，若你爱过，就知什么是刻骨铭心，生死相随了！”皇后叹了口气，“看到公主即将出嫁，我忽然想到自己大婚那天，我盖着红绸，看不到任何人的脸，那些羡慕的、嫉妒的、可怜的、没安好心的，我一个也没有看到。也没看到十里长街上，他最后望我的那一眼。”
“娘娘……”素衣终于哭出声来。
皇后看了她一眼，有些羡慕地擦掉她的泪，“真好，你还能哭得出来，我此刻已再无一滴眼泪，生命于我，不过最后一点痴念。只想亲眼看到那个老太婆如何倾倒，如何一点点松开那双可以改变所有人命运的手！”
“娘娘别说了，休息一会儿吧。”素衣抹掉泪，柔声劝慰。
皇后叹了口气，“可怜的我，可怜的皇上，可怜的皇宫，可怜的公主，可怜的太妃……”
素衣咦了一声，“公主和太妃有何可怜？”
“十里长街女儿红，斜阳醉，风雨摇。一个青春鼎盛的少女，即将挥手告别过去，迎向自己未知的未来，你说她不可怜吗？”皇后翻了个身，“至于太妃……公主出嫁之后，她还活得下去吗？”
“啊？”素衣惊叫一声，“可是……可是，她是太妃啊。”
“那又如何？太后想让她死，她就必死无疑。”皇后叹了口气，“素衣，我累了，你别吵我，也不要叫醒我，就让我这样睡下去。”
“是。”心疼地望着那消瘦的身影，素衣点头答应。
七月十三这一日，苏幻风拂晓出门，却见院子中已经站了一人。
一条暗淡的黑影，几乎要隐于周围景色之中。
见到苏幻风，黑影上前一步，“太后在找人。”
苏幻风眉梢一扬，“找什么人？”
“右肩膀上有三颗红痣的人。”黑影声音清淡，无波无澜，听不出半分情绪。
苏幻风脸色一变，想了一想，嘴角溢出一抹坏笑，“她找到了吗？”
黑影抬起头，虽然黑巾覆面，但黑亮的眼睛却露在外面，认真看了苏幻风一眼，他摇了摇头，“当然没有。”
苏幻风一笑，“得让她找到啊！”声音一顿，幽幽道，“听说沈太傅的得意门生中，有一个十八岁少年，聪明绝顶，他的右肩膀上，有三颗红痣没有？”
“主上让他有，他就得有！”声音冷得像是早风。
虽然已经入夏，但皇城中的清晨，依旧冷得吓人。
苏幻风朝他一摆手，黑影纵身跃上房顶，几个起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院子中月桂已经结满了花苞，只再等几日，就要盛放。站在花树下，如今就隐隐能闻到月桂花的香气。
鄢知从房中走出来，细心地为他披上披风，“早晨天凉，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鄢知，这花要什么时候才能开呀？”苏幻风似乎等得已经有些急了。
鄢知一笑，“花期未到，怎么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