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之季，北风萧萧。
出行之前，天未亮。
他起了个大早，又或许，根本一夜未眠，也没有惊动下人，自己起床发了会儿呆，这才缓缓下了龙床，穿好衣服。
打开御心殿的大门时，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显得格外漫长，满天星辉渐渐暗淡，仿佛隐没于黑纱中的碎钻，星星点点，很是好看。
偌大的院子当中却站着一个孤单的身影，身披星辉，脚踏月色，正在车辇前忙碌。
大小事务，一一查检，巨细不遗，一点一滴不愿假手于人，甚至连药盒、茶叶都一一查看，确认无误后才收拣好重新放回原位。
似乎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苏幻风缓缓回过头，看向泉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回廊下忽明忽暗的灯火映在他的脸上，阴晴不定。
他于是自然地弯起唇角，冲他一笑。
泉帝慢慢下了台阶，虽然入秋，两旁松柏却依旧青翠异常。“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了，何必亲力亲为？”
“交给别人，不太放心。”苏幻风幽幽一笑。
泉帝看着他，“真这么不放心，就和朕一同去。”
苏幻风一怔，眼神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彩，但转瞬就暗淡了下去，缓缓摇了摇头，“我答应过你，要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否则绝不出皇城半步，如今承诺未曾兑现，我怎能食言？”
泉帝叹了口气，“真的不去？”
“嗯！”苏幻风认真点了点头。
泉帝无奈，“也好，那就留在这里，安心等朕回来。”
苏幻风点点头，“好！”又转到车辇的另一边，查检起来。
“一夜没睡？”泉帝看着他白皙的脸上两个黑眼圈。
苏幻风也老实答道：“是呀，睡不着！”
泉帝看了看皇城的四周，又看了看晦暗的天穹，“幻风，这是最后一战了，如果成功，蜀广从此再无乱事。”
苏幻风点点头，“那时皇上得到了一切，我也就自由了。”
“那也别想跑得太远。”泉帝冲他一笑，“你要一直留在朕的身边！”
“好！”苏幻风认真回答道。
“幻风，如果我失败了……会怎样？”
“不能失败！”苏幻风一脸的坚定，“不要给自己留下退路，你不能失败，也不许失败，更没有失败的理由，所以，你只能成功！”
“是！”泉帝点了点头。“幻风……”轻轻地一唤，“朕喜欢听你称自己为我，不喜欢你叫自己奴才，以后就这么称呼自己吧。”
苏幻风一怔，浅浅一笑。
泉帝伸手入怀，摸出一块青色的翠玉来，“这是朕要宫中巧匠所雕，一共两块，这一块给你！”
苏幻风接过来，入手生温，“真是块难得的好玉！”
军队在晨光中出朱雀门，步平光大道，直奔北靖。
皇旗在秋风中飞扬。
苏幻风站在城楼上，远远看着黑色影子慢慢消失在视线尽头。
鄢知在他身侧站着，小声道：“你这样牵挂，还不如随军一起，好歹不用如此牵肠挂肚。”
苏幻风身影微微一晃，已经栽倒。
鄢知吓了一跳，忙扶住他，大声地唤着苏幻风的名字叫人。两个城楼上的守兵听到声音跑了过来，一看是苏幻风，自然不敢怠慢，急急送回了秋水长天。
苏幻风在床上躺了片刻，幽幽醒来，只见鄢知一脸焦急地站在床边，见他睁开了眼，问道：“现在可好些了？”
“嗯，”苏幻风勉强点了点头，眼皮越来越沉，喃喃道，“我要睡一觉，不要吵我。”
这一睡，就睡了三日，傍晚才幽幽醒来，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见他醒来，鄢知急忙凑上来问：“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