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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然[出书版]_分节阅读_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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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女人有些不高兴地看着李婶,使劲挣脱着被拉住的手,她好像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大概在她看来摸头只是表示亲近和喜欢。我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很难受,为什么这样好的人命运却对她如此苛刻呢?为什么这些善良的质朴的人,却偏偏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生活在最艰苦的环境中?

想到这里我心里自嘲一笑,我又拿什么高高在上的姿态去同情可怜他们呢。我的人生,其实比他们还不如。

「小伙子,我家里有电话。要不你过去给家人通个信,让他们来接你?」李婶在旁边道。

我浑身一僵,「没关系……我……我家是外地的,就不让他们担心了。」我恍然间明白了什么,「真是谢谢你们了,打扰了这么久很不好意思,我这就走。」掀开被子想起身,刚坐起来头就晕眩得我停住了动作。

李婶和哑巴女人同时扑过来又把我按了回去,」你别急啊!你现在身上一分钱也没你能去哪里!你头后面还肿着个包呢,先躺下缓缓。」李婶叹了口气,」人总是有个困难的时候,你也别急。我先去给你弄点吃的。」我朝她露出个感激的笑容,心里却一阵苦涩。

李婶出去后,哑巴女人在一旁守着我,眼睛里露出浓浓的担心。我有些困,初时的惊诧不安退去,现在不知怎的竟然觉得疲惫。

「我没事。」我朝她笑了笑。

她愣愣地看着我,我又强撑着做了个」谢谢」的口型,终于是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全黑,整个屋子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大概已经是半夜了。我口渴得不行,喉咙里干得冒火。想了一下还是自己慢慢起身准备去找水,这个时候实在不好意思再吵醒别人。头还是痛得厉害,整个人也有点晕,那些人要是再敲狠点我估计我也就醒不过来了。

摸索着走到床前的桌子上,那上边搁着一个水壶,一提起来才发现是空的。四处环顾了一下,确定这房间再找不出跟水有关的东西,我只好开了门出去。借着屋外的光我一下就看到了墙边上有个水龙头,几步走过去扭开开关,水哗啦啦地流了出来。我心里庆幸了一下,伸出手捧了点水还没来得及沾到嘴唇,手就被猛地拉开,水都晃了出去。

我诧异着抬头,哑巴女人正站在我面前,拼命朝我摇着头。我耐心地朝她指了指水,手圈成杯子形状做了个喝水的姿势。她还是朝我摇头,然后扭紧水龙头,拉着我进了屋子把灯打开自己又转身走了出去。

我有些郁闷地坐在床上,不知要怎么才能让她明白我想喝水。

过了会儿哑巴女人又走了进来,手里还握着个水杯。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我面前,把杯子递给我,我愣愣地接了过来,这才明白她刚刚是不想让我喝自来水……

一口气把一大杯子水喝完后心里舒服了许多。我把杯子递还给她,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她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我有预感她一定还会回来,然后竟然有些期待地盯着门外看。

果不其然她又端着个小锅走了进来,自己拉了个椅子坐到我面前,打开锅盖。我这才看清里面是三个水煮鸡蛋。

她把锅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又从里面拿出个鸡蛋,在锅边敲了敲,待蛋壳裂开后,便开始认认真真地剥起来。

我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她,她其实长得很好看,只是她眼角有些细纹,皮肤也粗糙。此时她的神情却专注得让我不敢出声打扰。

人生病的时候总是想得到些照顾和关心的。

明明只是很小很微不足道的疼痛和难受,因为在意你的人心疼关怀的目光,所以那些疼痛便无限放大起来,你要委屈撒娇哭闹,然后心安理得地享受更多的包容。

以前跟易天在一起时有段时间患上了偏头痛,每天早上6点起来煮中药,喝了三个月。还是没有得到过一句关心的询问。其实并不是多大的事,我其实也没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指责易天对我的漠不关心,只是我看着这个我才初识不到一天现在却坐在我床前为我剥鸡蛋的女人,心里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哑巴女人剥掉上面的蛋壳,只在手拿着的地方留了一小圈,然后把鸡蛋递给我。我从她手里接过,蛋壳竟然还是温热的,想是她煮好鸡蛋后又烧了水,将鸡蛋一直放在热水里保温着。

我咬了一口,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我,我赶忙朝她露出个很高兴的笑容。我连吃了两个,又拿了最后一个剥掉壳后递给她。她欢喜地接过,咬一口便抬头朝我露出有些傻气的笑容,嘴角还沾着些蛋黄。

我憋了半天终于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看我笑自己居然笑得更开心了,可是她这样一笑整个人显得更傻,我笑得几乎停不下来……这样循环下去,就是两个人瞧着对方咧着嘴傻乐,那画面想想都傻。

只是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

◇◆◇

因为银行卡和身份证都丢了,所以我只有先去银行办临时口头挂失,必须要拿到身份证后才能正式挂失。

因为是孤儿的关系,所以身份证办起来也很麻烦,跑了几次民政局和警察机关,拖了好几天才总算拿到了临时身份证,这里面的一切费用都是从李婶那里借的。

每次出门之前我都再三地保证一定会回来,李婶却每次都笑着摆手,她这样的信任我无以为报,只盼着早点拿到新卡取到钱好还给她。

至于我醒来时睡的那个屋子,那是哑巴女人的家,她把床让给了我,自己睡到了旁边的一个杂房里,那原本是用来堆东西的,环境差得不得了,墙边一捆一捆的麻布口袋。

我怎么可能让她一直睡在那里,自我醒来就和她换了屋子,起初她不愿意,我又凶又哄地她才很不情愿地搬了过来。

其实我一直都有些不明白哑巴女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有一天跟李婶无意中谈起这个问题,李婶叹了口气:「阿秀其实有个儿子,她身上总是放着个男孩的照片……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听说那孩子是出了什么意外死了吧……」李婶顿了顿,「如果没出事的话,可能现在跟你一般大。」

我了悟地点点头,原来是移情作用。

或许我出现的时机刚好,或许我跟她孩子眉眼有点像,总之是我身上某一点大概触发了她对孩子的记忆,于是她把对儿子的感情都转移到了我身上。

我心里有些释然却又失落。不过算了,只要赶快拿到钱,把李婶和哑巴女人的人情还了,我也能放心走了。

取到钱的那天我在外面买了些菜,因为李婶的老伴和孩子都在外面打工,所以就我们三个人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饭。

吃了饭收拾好桌子,我把这一久来借李婶的钱另加了1000块递了过去,其实这一久在这里吃住我给1000块真的已经算极少,但李婶还是固执地把钱数了出来退给我,两个人推搡了半天最后我跟哑巴女人都被李婶推出门,我还来不及反应门就「嘭」一声在我面前关上。

「小穆,李婶当时会帮阿秀把你背进门就不是为了图你什么东西!钱多钱少都自己留着,有的是你花钱的时候!」李婶隔着门朝我吼。

「李……」我一张嘴才发现声音有些哽咽,连忙咳了下清了清嗓子,「李婶,谢谢你这么久的照顾。」李婶朝我应了声,又朝我叮嘱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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