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桃花一杯酒[出书版]_分节阅读_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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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这会接话的是息风软,听过就当刮了阵风。他知道再憋着也不是办法,要让这位阎王大人等久了,怒气聚起来,还不知他底下人要如何受苦。悠悠喝了口酒,息风软醉眼朦胧地道:「都说我迷路了,哪里记得住。」

荆灼点点头。息风软正要松口气,荆灼一开口就让他吓得跌到椅子下:

「既是如此,以示公平,今日当班所有人并罚,减假半月,每日操练增一个时辰。」

小红啊小红,息风软在心中暗叹,真该送你来实习实习,你就会知道跟着我是多么轻松美好幸福的一件事了。

跟着便是今日来的真正目的——看生死簿了。荆灼先行,临行前着人带息风软去书斋。息风软随那侍卫一路行去时,忍不住道:「你们老大,还挺狠的……」

话音未落,前方侍卫忽而啪地站直,一双刚毅目光炯炯扫射过来。

被如此正直的目光瞪视,息风软也只好跟着站正。

「我们这么多侍卫,竟都无法发现有人在地府内随意走动,羞愧是小,失职是大。阎王此等轻罚已是大大开恩,我等自当检讨,多加修炼增进功力,才不负阎王信任。」说完转过身去,又补充道:「请不要再在我等面前乱嚼舌根说阎王不是,否则休怪我等犯上。」

息风软无语地闷了自己一口酒。果然是——什么样的虐待狂带出什么样的受虐狂,半分同情都是多余。话说回来,我好歹也是和你们老大平级的神官,你们这些人到底把我小看到什么程度啊?

那侍卫领息风软到书斋便退下了。推门进去,只见荆灼早已坐在桌边翻阅书卷,不知何时脱下官服换了便装,却还是成人样貌,生生灌了一屋子肃杀之气。

旁人都不在,息风软见荆灼一副办公的样子,也无意久留,四处看看道:「那生死簿呢?我借了这就告辞了。」

荆灼扭头瞟了他一眼,推出一本帐簿:「生死簿在此。」待息风软伸手拿起,又慢腾腾补上一句:「生死簿恕不外借,大人就在此看吧。」

「在这?」息风软没料到还有这手,已拿在手上的生死簿总不好立刻丢回去。他自知对荆灼这种一板一眼的人,说道理不如用官压,于是道:「我已有申请……」

「申请我看了。」荆灼把那张盖满红戳戳的薄纸推过来,「只说同意借阅,并未说同意外带。」

息风软没词了。失策啊,早该料到,在扣惯字眼早把文字游戏玩得团团转的判官面前玩这手,无异于班门弄斧。

无奈只得找了张椅子坐下。一个封闭的房间,两个独处的人,沉默,沉默,再沉默……荆灼坐得笔直,息风软瘫在椅子上挪来挪去,气氛不对,他怎么坐都觉难受。

「你——」息风软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见你手戴镣铐泡于岩池,还当你是犯人。」

荆灼抬起头:「大人——」

「哎哎,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用这么多礼节,直接叫就好了。」

荆灼便改口:「你认为,何人有权审判他人?」

这问题倒是出乎意料。息风软笑着喝酒,不说话。

荆灼也不意外:「你不答,是你知答案,怕说出来冒犯我。」

「无人有此权力,只是这工作,总需要有人去做。是以我得了这权力,却不敢以此自傲。审案之时,必自戴刑具,这是提醒自己,世人皆有罪,眼前之人乃我之明镜,审他人也是审自身,借以去骄去躁;审案后必浸于岩池,既是自省,也借此安神定心,洗去一身戾气,回归平常。」

「哎哎,你哪里去了一身戾气啊?」息风软忍不住抱怨。

荆灼也不恼,道:「你不怕我。」

你们地府之人都如此傲慢么?息风软忍不住调笑道:「你是勾魂的,我也是勾魂的,我为何要怕你?」

荆灼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又过了会,息风软被这肃杀之气压得难受,不禁开口规劝:「既然只有我二人,又不是审案时候,你何必还保持这形貌?」

「你方才不是说不怕我?」

「那又如何?」

「既然你不怕,那我何必再勉强压抑自己?」

「……你倒是会找机会套话。」息风软无奈。他原以为那少年是荆灼本貌,为了威慑才修此法身,不料事实正相反,这成人才是荆灼原样,只因身上死气太重,为了不伤及无辜才在平时压抑自己威能,缩成少年模样。

回想那少年清冷可人的模样,息风软真是惋惜得想落泪。

一张嘴张了又合,退了一步打商量:「那你收起你头上那支角总可以吧?」

「为何?」荆灼语气认真地问,「你怕?」

荆灼是少年样貌时,息风软还没看出他是谁;待他现了成人之姿,息风软才看出他真身乃法兽獬豸。獬豸生而能辨善恶,判忠奸,头上一支独角,罪者触即死。

当然这个「触即死」只对凡人而言,至于对神人有多大作用——看荆灼这一身汹汹死气,至少息风软没兴趣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哎哎,」他这会喝了口酒,又换了个方向靠着,胸前衣衫大敞,一双桃花眼盈着笑意,眯起来闪了闪,「难道我看起来很像好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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