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桃花一杯酒[出书版]_分节阅读_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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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风软扭头喝酒,叹气:「你究竟干什么来了?」

荆灼脸上隐隐浮现笑意:「自是来助你渡这十日之难。」

息风软趴在桌上,郁闷地把个酒葫芦滚来滚去:「你就不能做好事不留名,私下暗助不让我看见?」

荆灼端起茶杯:「我知你是知恩图报之人,不喜欠人情债。」

「……不我挺喜欢欠的……而且你不觉得你催债实在太快了一点,嗯?」

息风软放弃和荆灼继续做口舌之争,从桌上抬起头,半截手臂从滑落的宽大衣袖中伸出来撑着下巴,望着荆灼问:「那对苦命鸳鸯怎样了?」

他声音沉稳下来,荆灼也不讶异,回道:「陆铭逆天而行,致无数生灵遭战乱之苦,按律发送第九殿,打下阿鼻地狱受万年之刑。陆铭本人服罪,英麓自愿陪他受罚,一并下去了。」

荆灼说得平常,息风软悠悠喝酒,笑道:「该受的受,该当的当,不过此二人只要能在一块,怕是刀山火海也不惧了。」说罢,又饶有兴趣地问:「那兀黎可有去你地府要人?」

荆灼抿了口茶,回道:「当日便去了。只不过其时陆铭、英麓已一并下了阿鼻地狱。」

息风软插嘴:「你那天跑得是挺快。」

荆灼只当没听见,继续道:「阿鼻地狱非比寻常,若非亡魂,道行浅者难以靠近,道行深者入内也难行寸步。里面关押重犯甚多,便是我地府衙役入内寻人也颇费工夫。」

「有多费工夫?」

「少说也得三、五十年吧。」

息风软眼睛弯起来,目光闪烁:「那兀黎岂不等得跳脚?」

「他等不及自可亲自下去寻,我不仅不拦,还差人与他领路。」

息风软忍俊不禁,饮着酒道:「算算时间,这事可是在唤我上去问话之前?」说着拍拍脑袋,「你底下的衙役,寻人是快是慢还不看你心情?你这凡事秉公办理、看似不开化的正直面孔最能骗人,万年之刑……」说到这里他摇头笑笑。万年还长,那对小怨侣便在阿鼻地狱慢慢熬着,待把身上怨气熬得差不多,事情也过去,大可找个差事给他们做做让他们将功补过。当然这日后之事,可留着日后再作思量。

荆灼抬头瞟了他一眼。

息风软笑完,又接着道:「分明你事事早已计算清楚,他还不知着了你的道。到头来他在你那受了气,还得发到我身上。」

荆灼低头喝茶:「你我时间算得正好,靶子你当了,盾牌便由我来做。这次我们事先毫无沟通,合作倒是默契。」

息风软连忙撇清:「喂喂,谁和你合作默契了?我自皮粗肉厚,可没想你来当什么盾牌。我只知那兀黎段数比你差得远,人到你手上便好。」

荆灼提起杯盖刮刮茶面:「你现在倒是信我了。」忽而抬眼望过来。

之前荆灼低着头,息风软便看着他说话,此时他突然抬眼,息风软措不及防,视线一时对上,只觉那目光一如往常般明察秋毫,有着不容人否认或逃避的犀利,而在此之上的,竟是欣喜。应着荆灼气质,那目光是十二分的认真,盯得人莫名浑身燥热。

息风软自认风流皮厚,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唯怕「认真」二字。此刻被荆灼这么一看,只觉心跳漏了半拍,一阵恍惚才回过神,忙匆匆转开目光,刚转开又觉尴尬,想再抬头可荆灼视线还落在他身上,只差没给盯出个窟窿。最后只得低头喝酒,清清嗓子佯装不经意地道:「咳——你不是憋了口气想找我麻烦的吗?怎么如此认真起来,我还当你爱上我了。」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才缓缓响起个声音:「我早说过,我对你认真。」

那声音低沉醇厚,如古琴之音铮铮淙淙,分明听在耳边,又似直直响在心底,音波涟漪般一圈圈划开,带着人七魂六魄也跟着颤了颤。

息风软心道不妙,莫不是因为那杯锁仙酒,使他如今对荆灼的摄魂之音抵御力大不如前?

这么想着,他立刻起身往外走。荆灼在他身后问:「你去哪?」

息风软头也不回地答:「你公务繁忙,我不打扰你,出去随便走走。」

◇◆◇

月色正好。

息风软尚在禁足期,走也走不出桃林,行出些距离后便随便找了棵桃树,背靠着坐下,闭着眼睛伸长脖子,喝酒。他本是随性惯了的人,此刻手臂随意高抬,晶莹液体从空中落下,一半进了嘴,一半顺着嘴角滑落。透明莹亮的酒在月夜下流淌着光华,沿着他颈部修长优美的线条,慢慢蜿蜒至袒露的胸膛。

徐徐夜风中,能听见轻轻的脚步声在靠近。

息风软放下酒壶:「你不要办公么?」

荆灼已到他身后,声音自他上方响起:「我既是来助你,自然得离你近一点。」

息风软翻了个白眼,回头正想说话,扭头一看荆灼竟是少年模样,穿着轻衫立在桃树下,清清冷冷的,与月色相映成辉。

须知息风软那性子,一见美好事物便喜,禁不住要生出怜惜之情。平时荆灼以成人之姿对他,气势压他一大截,自然轮不到他来怜惜;而此刻他正心乱着不想见荆灼,没想到对方竟现出个弱姿。息风软即便知他本来面貌,对着这么张脸也难说出什么重话来,只得把头扭回去,无奈道:「此刻只有你我二人,你何不恢复原身?」

「方才我见你有些不妥。那杯锁仙酒至少锁你八成仙力,我若现原身,怕你承受不住。」

「谁说我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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