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风软深吸了口气，再次看向地上：「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荆灼点了点头：「玄武公子孤墨。」
息风软大概没想到荆灼会说出口，有些惊讶地转头朝他看过来。
「我许久，没听这个名字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了。」他微微笑了笑，「谢谢。」
「桃花。」荆灼想伸手揽他，又觉得有些不合时宜，最终改握住了他的手。
他知道息风软嘴里「其他人」是针对什么而言。
敖溱、白露、孤墨，息风软结交最久、情谊最深的三个好友。息风软虽有许许多多的朋友情人，只三人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如今他们都不在。
可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陪着你。荆灼握着息风软的手，传递着这样的讯息。
息风软任他握着，轻轻笑叹了口：「你即知孤墨，那你可知，他便是白露的心上人，也是白露至今未曾婚嫁的原因？」
他说着扭头看向荆灼，笑得狡黠：「这个就不知道了吧。」
这是他们几人之间才知道、才会聊起的小秘密，如同家常，都是些无关大雅的琐碎小事，但你只愿意和最熟悉的亲朋好友分享。
如今他同荆灼自自然然地提起，如同在回应对方握过来的手。
他与荆灼说着话，再次低下头去看那一地玄石，喃喃道：「阿墨，你已变成这副模样，竟还记得白露么？」
「情之一字……」
他悠悠叹着，没了下文，目光显得有些迷茫。荆灼握紧了他的手。
细雨无声地浸润着黑色的伞面。
息风软沉默了会，拎起酒壶灌了口，恢复了一贯调笑的表情。
「我们应该不用去寻了，」他转头对荆灼道，「接下来他们应该就会主动找上我了吧？」
事到如今，幕后之人是谁，已经十分明显。
此处原本镇着上古凶神祸衍。镇他的，正是息风软、敖溱、白露、孤墨四人。
那祸衍身为古神，吸取了混沌之力，四人最后将他逼到此地，却也杀不死他，最后孤墨牺牲自己化作一块玄石，亲自将其镇在此处。
几千年过去，祸衍身躯早已与这青山化为一体，那神魂却不知何时跑了出去。
如今很明显，是那祸衍前来寻仇了。
那日息风软回去后，便在桃林里候着，哪里也没去，只是在等。
三日后，一封请柬送到了他手上，指定要他一人赴约。
「是陷阱。」荆灼道。
息风软随口嗤笑了声：「这样也好，来得直截了当。」他把玩着那纸片，又看向荆灼：「你要阻止我么？」
荆灼抬手帮他理了理乱发，摇了摇头。
息风软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我还以为你会劝阻。」
荆灼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道：「憋气不好，你想做什么，便去做。」
息风软离去时想，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他说。
人皆道他是无情的。
不是冷酷，而是淡漠。息风软自己也这么认为。
他生于无形之物。初时，确实不通人情冷暖，不懂喜怒哀乐。他懵懵懂懂的，在旁人大喜大悲时，总是显得冷漠而茫然。
人皆习惯了他这副模样，他自己也习惯了。
可那都是几千年前的事了。现在呢？现在还是如此吗？
连他自己都没想过，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