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他是自己照顾自己一路走来的，直到诚王说了那句话，过往回忆才一股脑儿的涌上来。
这个男人为何对他这么好，好到他即便来生给他做牛做马也偿还不了。
暗香又捏了一块桂花糕放进口里，但再也尝不出香甜滋味，入口的只有泪水的咸和心疼的酸。
马车内，他一个人咀嚼孤单，品尝永远别离的滋味。
泪流满面，无声啜泪。
他的泪，再也无人怜惜。
他为什么不能爱秉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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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芳周城时暗香已整理好情绪，换上沐妓师应有的表情与面貌，若旁人问起他这趟出城去了哪里，他总是笑着答道：「出城散散心。」
至于为何散心又去了哪里，暗香便不再多答了。
向泽非也来探望了他一回，虽然向泽非看得出来他心事重重，但也一样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既然问不出来向泽非没有继续逼问，反正不久之后暗香自会恢复往常模样，只有暗香自己知道，有些事再也不同于往常。
不久之后圣旨传下，钧王已封邑为芳江三州，择日前往封底。
芳周城的知府也由孙知府换成许知府，许知府到任得比钧王早，准备接驾的意味十分明显。
钧王的到来暗香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有一点难受，这一回诚王是真的不会现身于芳周城了。
钧王来到芳周城后不久，册封诚王为太子的消息跟着传来，虽然被封为太子不表示大位已定，至少表示他得到这个位置的可能性最高。
钧王藩落芳周城一年多后，皇上驾崩，太子即位，成为新皇。
消息传来，暗香为城王……不！圣上高兴的同时也有点伤怀，莫名的感伤。
即便难过，伤心的情绪仍旧没有影响暗香太久，有过多事物需要他操烦，他没有空闲为已消逝的事物感伤，他得安排好手下每个妓子的出路，尤其是凝雨。
他问凝雨愿不愿意侍候客人时，凝雨说他已有喜欢的人不愿侍候大老爷们，他不相信，可凝雨的神情又不像假的，令他迷惑。
无论真假都无所谓，让他动容的并不是凝雨爱着谁，而是他自个儿……霎时间他想起他自个儿也一样，爱着一个人而不可得却又忘不掉。
只是事到如今他已分不出，夜阑人静时他想着向泽非多一些或是诚王。
其实凝雨除了美貌过人外，其余部分和当年的他无一相同之处，他外柔内刚，凝雨则外刚内柔，两人擅长的技艺也不一样，相同的地方仅有他们同是常妓师买下的。
可凝雨就是会让他想到自个儿，想到他的伤怀与过往，想到他失去的清白，不由自主想把自己没得到的全给凝雨，即便给不了凝雨自由，他也想给凝雨清白。
暗香这一生很少承诺什么，承诺了他必定办到，他承诺凝雨绝对不会卖掉他，让他荷包赚饱后清白脱籍。
他教凝雨读书做对子，诸乐师教他弹琴弄弦，教他怎么假装酒醉，但不教他怎么在寻芳客间圆滑求生，怕他染上风尘后再也无法清白做人。
隔年凝雨正式挂牌，卖艺不卖身，尽管如此他的绝色美貌与超群琴艺仍吸引了不少大老爷们，一个个捧着银子往凝雨这儿送。
此时暗香才初次证明了常妓师的愚昧，他总认为大老爷们跟他昔日一样来苏红楼就是为了那桩事儿，手下的妓子若是不从必换来一顿好打，可他不这么认为。
这些大老爷们在府中早有如花美眷，也不乏貌美侍僮服侍，要泄火找别人也成，何必待地来苏红楼，他们之所以来苏红楼，为的是寻求一份别处没有的新鲜。谁能满足这点，就是抓住了这群大老爷们，自然财源广进赚得盆满钵满。
一开始想要凝雨的人多又凶狠，狠到都快把苏红楼给砸了，有一次还是北官敬得到消息连忙带人过来摆平的，应府那边也曾传话过来说，若苏红楼给人砸了，他沐暗香得赔偿全部损失，可他都挺过来了。
久了，大家也习惯凝雨不卖身的事，真有人动那心思还会被别人奚落呢。
除却凝雨的事渐渐顺利外，北官敬对他也是越来越好了，偶尔还会邀他到自宅下盘棋、聊聊近来局势啊、钧王啊什么的，就差没有直接了当的告诉他想要他。
君涌和他的命运果真不同，他在北官敬那儿改了个名字叫天泉，跟着北官敬习文习武还算着鉴识物品、算帐、做帐本什么的，北官敬和大朝奉都赞他有天分、眼光准，大朝奉退休后便让他接了那个位置，成为芳周城里人人皆知的天泉公子。
天泉认定他和杀父仇人是一伙的，对他始终没有好脸色，这几年他年纪渐长爱上北官敬后，暗香又多了个情敌的新身份，因此他更加嫌恶暗香，全然不知当年是暗香救下他的，更不知道暗香是他的堂兄。
第十五章
正当暗香以为一切顺利时，变故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