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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契合[ABO]_分节阅读_11

十九瑶Ctrl+D 收藏本站

他拎起写了半页的纸,又重重拍回桌上:“也不是由我来和你签。”

“我……我知道了……”

何岸嗫喏着,畏寒般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幻觉中那些狭长的八脚蜘蛛开始在他手背上爬行,每一只脚都布满了黑白相间的绒毛。金属色泽的圆甲壳像芝麻一样悬在他眼皮底下,偶尔甲壳张开,便有无数对半透明的薄翅伸出来,拂过他的面颊。

何岸害怕虫类怕到了骨子里,此刻汗毛倒竖,胃部一阵阵痉挛,翻江倒海地涌酸水。

这就是最佳契合吗?

因为不愿被Omega顶嘴,所以释放信息素让他承受巨大的精神折磨,这就是他爱的Alpha利用契合度的方式吗?

何岸一直以为信息素是只关乎爱的,契合度低,爱情就浅一些,契合度高,爱情就深一些。如今他终于意识到,信息素让Alpha与Omega成了两根共鸣的琴弦,除去情欲,还有太多彼此纠缠的地方。譬如镌刻入骨髓的依赖、不必言说便能知晓的喜乐、一方失控的控制欲,以及另一方失控的服从欲。

作为一个Omega,他其实不抗拒自己服从的天性。

如果郑飞鸾爱他,服从就是一种甜蜜的、床笫间调情的手段。他甘愿跪着、趴着、口中喊着不要却羞耻地打开身体,在被郑飞鸾掌控的无力感中获得快乐。他会是安全的,承受不住了就开口求饶,对方会停下,会温柔地亲吻他,歉疚地说对不起,玩过了。

可如果郑飞鸾不爱他呢?

这不容反抗的单方面压迫就像一只手,按着他的脑袋浸入水中,他承受不住了,快断气了,快死了,又该向谁求饶呢?

何岸在沙发上抖得不成样子,郑飞鸾却无动于衷,仅仅只淡漠地扫了一眼——既然怒火能让何岸闭嘴,就不必再费别的力气了。

他提起笔,一行一行写下去,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你已经怀孕六个月了,引产必须尽快,否则一旦早产,孩子活了下来,对谁都是一个麻烦。我会帮你联系产科医生,明天一早插队把手术做了。出于避嫌的考量,我不会到场,但我会让程修来照顾你。你之前什么都和他商量,应该挺信任他的,是吧?”

说最后一句时郑飞鸾挑起唇角笑了笑,讽意明显。

何岸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弱地应了一声。

郑飞鸾继续往下写:“引产之后大约一个月,你会进入发情期,身上带着我的标记,发情期会过得非常艰难。所以,我会为你安排一场标记清除手术,帮你恢复成无主Omega的状态。手术之后,希望你尽快寻找新的Alpha,不要再对我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明白吗?”

他等了一会儿,见何岸不回答,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明白吗?”

“明……明白。”

何岸受惊似的抬起头,愣愣地看着郑飞鸾。

“那么,还剩下最后一件事——你的住所。”郑飞鸾停笔,“买的还是租的?”

“租,租的。”

“很好。”笔尖再次在纸面上游走起来,追赶着郑飞鸾的语速,“你需要更换一处新住所,我不强迫你离开渊江,但你必须搬到离市中心足够远的地方,以免我失去意识以后轻易找到你。作为补偿,你可以挑选一套自己喜欢的房子,两百平米以下,我为你支付全款,不过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又被我找了出来,我会要求你立刻离开渊江,再也不能回来。何岸,我这么做不是威胁你,而是为了督促你好好地把自己藏起来,你理解吗?”

何岸目无焦点地看着他,茫然地点了点头。

三条协议起草完毕,郑飞鸾倒回去检查了一遍,笔尖一路圈、划、点、涂,将不正规表述和歧义语句一一删改,然后搁下了笔。

尘埃落定,潜在的争执反扑无望,他才散去怒意,拾回了九分绅士模样。

他将写满字的纸旋转一百八十度,修长的手指抚过纸面,压平折痕,慢慢推到了何岸面前:“何岸,我很抱歉打扰了你的生活,伤害了你的身体和感情,但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我们之间是一场意外,意外不尽快终止,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对你来说是这样,对我来说更是这样,倒不如趁早割断关联,疼这一阵子。

“金钱方面你不必担心,退租的违约金、两场手术费、术后的营养费、搬家安置费,我都会足额支付。你可以随时联系程修,从他那儿支取,但是切记——不要联系我。任何情况下,我都希望你信守承诺,从今天,从这一刻起,和我干干净净地切断联系。”

这是一道最终判决,再无转圜之机。

何岸浑身一颤,只觉肌骨发寒,整个人落入了凛冬的湖底。停止流淌的湖水在头顶结成一片坚冰,郑飞鸾低闷而模糊的嗓音从另一端的世界传来:“我们就谈到这儿吧,希望你早日觅得所爱……今后不必再见。”

然后他站了起来,在何岸面前利落地抖了抖西装下摆,侧过身,对着玻璃整理好衬衣的领口与袖口,接着打开钱夹,取出一张大面额纸币按在桌上,再也没有多看何岸一眼,转身离开了咖啡厅。

郑飞鸾走了。

走的时候没有丝毫不舍。

留下一张纸币,用以支付今天的茶费;留下一支圆珠笔,是属于咖啡厅的财产;留下一杯可可,每一滴都已凉透;留下一张纸,纸上的每个字都在说一刀两断。

你还剩什么呢?

何岸问自己。

从今往后,除了那些痛苦中掺杂着星星点点欢愉的记忆,你孑然一身,还剩下什么呢?

程修像导弹发射一样蹿进来的时候,何岸正扶着桌子七荤八素地吐,眼前一地腥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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