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妈对准他后脑勺就是一下：“少罗嗦！要不换你陪他们喝酒？”
顾子瑾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顾爹和顾姐的酒量太好了，淹死三个他都富裕，他要真去陪喝酒，不是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么？他也就抱怨抱怨，十分喜悦的抱怨，没想到秦赏这么得家里人喜欢。虽然她早就知道秦赏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但没带回家之前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上秦赏啊。只有亲眼见到了，他的心才能放得下来。
顾子瑾放心的功夫里，秦赏已经陪着顾爹和顾姐喝了三大杯了。顾爹高兴地说话都不利索了，顾姐脸颊也泛红了，秦赏跟个没事人一样还能逗逗笑笑。
顾姐夫看了看窗外，外面已经有人在放烟花了，于是抱着笑笑去外面放烟火。顾子瑾拉住秦赏，对顾爹顾姐说：“让咱们先去放烟花，等你们喝完酒得到什么时候啊？”
顾爹摸摸胡子看了眼顾姐，顾姐点头准了，顾子瑾才拉着秦赏出去。秦赏一边往外走一边想，敢情顾家是顾姐当家作主啊？
今年除夕兆头不错，下了雪，这在N市也挺难得的。秦赏他们出来的时候，小雪花儿纷纷扬扬往下撒，就着灯光看去，就像个头大的盐粒子，倒也挺好看的。笑笑挣脱了顾姐夫，撒着欢在地上乱跑，伸出肉呼呼的小手去抓空中的小雪花儿。秦赏也来了点儿童心，跟着笑笑一起撒欢，满地乱窜。顾子瑾陪着顾姐夫站着，就静静站在那里，浅笑挂在嘴角，目光一直追随着秦赏。秦赏只要一扭头，就能看见顾子瑾，温润笑着的顾子瑾。秦赏一扭头，只能看见顾子瑾，只注意着他温润笑着的顾子瑾。
那瞬间，秦赏仿佛看见了以后的许多许多年，顾子瑾就这么一直站在他身后，在他一扭头就能看见的地方，眼中永远带着微笑，专心致志地看着他，只看着他一个人。
秦赏这辈子还不长，经历的事情却抵得上人家几辈子的。他所求的很简单，只是一个人，陪着他一辈子而已，哪怕平淡也好。平淡但是真实的幸福，其实才更难得，不是么。
烟花放完了，秦赏顶着红鼻子蹭到顾子瑾面前，趁顾姐夫替笑笑拍身上雪花儿的空挡里，飞快地在顾子瑾嘴上嘬了一口，低声道：“新年快乐。”
顾子瑾拂去他头上的雪，看着他，笑道：“以后，每一年都快乐。”
☆、七十四、送子观音
现在很多家庭都不兴守岁了，顾家却还一直保留着这项传统。年夜饭吃罢，一家人围在电视机前守岁，就连笑笑这小孩儿也瞪着大眼睛等新年里的第一道曙光。因为秦赏是北方人，顾妈还特意准备了一盘饺子晚上大家一起吃。如今年轻人都不太爱看央视一套的春节联欢晚会了，顾爹顾妈是老一辈的人，总觉得过年就是要看春节联欢晚会，而且必须是央视一套的，否则这个年就不算完整。顾家其他的人就顺着老人家的心意跟着一起看一年不如一年的春节联欢晚会。
秦赏坐在地毯上跟顾姐拼酒，顾子瑾乐呵呵地在一旁帮顾姐夫端下酒的小菜，顾爹时不时插句话也喝点儿酒，顾妈一边瞄着电视一边准备水果，笑笑满地乱窜。一家子人，热热闹闹，和和美美，多好。
过年图得就是热闹，人多才热闹，一大家子人围在一起说说笑笑，一年的疲惫和晦气都一扫而空，几个小时后就是来年，来年各种美好等着呢，真好。
噹噹噹！
顾家的老式座钟在十二点准时响了。
顾爹率先站起来，伸出右手凭空挥了挥，竖起食指、无名指和小拇指，然后气沉丹田道：“新年快乐！”
秦赏刚准备回应声“新年快乐”，脑门上哒就挨了一下，生疼生疼的。他捂着脑门儿不明所以，这是闹哪样啊？
顾子瑾早就把脖子伸出去了，把脑门送到顾爹跟前，顾爹毫不含糊，哒一声干脆利索地弹在了他的脑门上，立马就见了红。顾子瑾欢天喜地地捧着脑袋：“谢谢爸！”
顾姐也伸着脖子挨了顾爹一下，挨完喜笑颜开地说：“谢谢爸！”
顾姐夫伸脖子也挨了一下，挨完神清气爽：“谢谢爸！”
笑笑嘟着小嘴儿也去挨了一下，挨完抽着气想哭却硬忍着，还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外公！”
秦赏大悟，看来这是顾家过年的一种习俗，只不过这习俗疼了点儿。
顾妈笑眯眯地从兜里掏红包，一人一个大红包，嘴里念叨着：“新年新气象，事事如意，万事顺心，身体健康，无病无灾。”老人家要求的很少，无非是孩子们工作顺心没烦恼、身体健康没牵挂，不求孩子们能当多大的官儿赚多少的钱，平平安安才是真的。
秦赏得了个鼓鼓囊囊的大红包，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偷偷摸摸捏了一把，发现除了大红钞外还有别的东西，这时候也不好查看，等有时间再看吧。他倒不是期望这红包里有多少钱，只是许多年没拿过红包了，稀罕。当然了，要是红包里钱多他也不反对就是了。
笑笑困了，直打哈欠，顾姐和顾姐夫带着笑笑先上楼休息去了。秦赏和顾子瑾陪着顾爹顾妈看完了春节联欢晚会也被二老推上楼了。
用顾妈的话说就是：“我和你爸年纪大了，觉少。你们年轻人得多睡睡，赶紧上楼睡觉去吧。对了，明天也不用早起，什么时候睡醒了就下楼吃东西吧。”
秦赏跟着顾子瑾上了二楼，顾子瑾的房间是最里间朝阳的，房间很大，正中间摆了张大大的双人床。脱了鞋躺倒床上，秦赏笑了笑：“你家里人真有意思。”
顾子瑾倒在他旁边，握着他的手应道：“是啊，所以我才能一直过轻松的日子。连出柜那么大的事儿，家里都没怎么我。”
两人头挨着头，细细密密地说着闲话。
秦赏半合着眼睛，睡意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沉。他真是累了，顾家人再怎么好相处，第一次见面他总是忐忑悬着心的，此刻身边只有顾子瑾，精神一下子放松下来，困顿。
顾子瑾扒着秦赏的手指絮絮叨叨讲：“我有时候觉得我们家人太特别了，跟别的家庭比起来。特别也有特别的好处，说真的，我很感谢……”他话说到一半停下了，耳边响起浅浅均匀的呼吸声，秦赏睡着了。
抬手轻轻抚摸他的脸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再怎么看都看不腻，看不腻的不是这张脸，是这个人，这个人哪怕换了张皮，也还是看不腻。
想要每天都对他说甜言蜜语，却发现再多甜言蜜语都说不尽对他的爱。言语再生动，比起心里的感觉也是苍白。
握住他的手，十指交握，缠绕在一起，好像这样就可以缠绕一辈子。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如果一辈子都能陪在他身边，才是人生的意义吧。
这一觉睡得十分沉，梦里大约有什么美事。他们俩维持着最初的姿势，十指相扣，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你梦见他了是不是，秦赏？你也梦见他了是不是，顾子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