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抿嘴轻笑道：“母后看错了。她分明就是个女子。”
皇后不相信，叫来礼部左侍郎细细询问。齐萱玥的父亲不敢欺瞒，便将实情一一告知。皇后大乐。吩咐齐萱玥，到后堂单独见她。
齐萱玥到的后堂，拭去脸上脂粉，换上女子装束，向皇后见礼。皇后见齐萱玥容貌甚美，说起话来又会逗人开心，不免心下喜爱，便动了让齐萱玥当她儿媳妇的念头。
皇后笑着问齐萱玥，“你方才一曲，不知为谁而抚？其中的‘子’，又是谁呢？”
齐萱玥面色一红，轻轻的咬了咬下唇，一下子跪倒在皇后面前，道：“萱月自小就听闻爹爹不断谈论太子。太子的一举一动、音容笑貌，不知何时便深深地印在了萱月的心中。今日置大礼于不顾，贸然赴宴，也不过是想见太子殿下一面。为殿下奏上一曲，萱月便已经知足了。”
皇后早已知晓答案，没有多言，便让齐萱玥退下了。
此后，过了数日。正在齐萱玥以为自己此生无望之时，宫中忽然有人过来宣旨，纳齐萱玥为太子侧妃。
只因齐萱玥的父亲还只是一个左侍郎的小官，故而实在无法让齐萱玥当上正妃。未纳妻，先娶妾，这也是十分少有的事情了。
此后，齐萱玥“女扮男装入宫宴，妙手抚琴定情郎”的故事就流传于市井之间，为人津津乐道。
此事距今，不过五年而已。
可是如今，早已没有人再品评着什么奇闻异事，早已没有人因为这场炽热的恋情而心倾。现在，人们早已忘记了齐萱玥，代替她的，是一个令人战栗的齐娘娘。
五年，竟然可以改变这么多的东西。周凌枫听完张寂竹的讲诉，不禁微微一叹。他忽然有些害怕，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是不是终有一日，连他这颗复仇的心，也会被消磨殆尽？
“可是，”周凌枫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是因为权利么？”
周凌枫走在张寂竹身后，半个身位的样子，行的是下人所持的礼节。二人从宫中东北角的太医院，赶至西北角的钟灵宫，怎么也得一炷香的时间。二人在途中闲聊，张寂竹便趁着身边无人，为周凌枫讲诉了他所知晓的一些故事。
张寂竹听到周凌枫的问话后，却没有回答。他脚下不停，抬头看了看明丽的天空，摇头笑笑。
“你说的没错，权利的确可以改变很多人。”张寂竹的语气淡淡的，似乎是在谈论着与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但却不是改变她的原因。”张寂竹的脸上现出一丝复杂的笑意，他漫不经心的望向皇上寝宫的方向，淡淡道：“她只不过是一个牺牲品而已。”
张寂竹的话仿似云里雾里的，让周凌枫听不太真切。但周凌枫却能深深的感觉到，张寂竹知晓很多事情，这些事情不但与齐娘娘有关，而且还与皇上有关。不但如此，张寂竹在提及“她”的时候，那言词和神情，似乎都有些怪怪的。怎么个怪法，周凌枫也说不出。
第二十二章落霞殿
“呀！张太医！您总算是来了！”张寂竹和周凌枫二人，还未走到钟灵宫，便见一个白衣彩带的小宫女在路上急的乱转。她看到张、周二人的身影，急忙迎来过来，还未来得及敛礼，便活像催命似的催促道：“张太医，您快些进去。娘娘在里面等了好久，就快发脾气了！”
张寂竹似乎也早已习惯了这一切，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便向钟灵宫中大步走去。周凌枫被着药箱，急急忙忙的跟上。
钟灵宫的门墙极高，阻挡了外界的视线，却也让里面的人们有种被困在其中的感觉。进门后是一池秋水，在狭长繁复的小道中左转右转，经过一个小亭子，大概走个十余步后便会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白色的墙壁参差着，连成了不长的一小片，像是高低不一的白色山峦。青瓦交着，每到边缘时就会向上勾去，一个又一个的盘根错节，的确有种各抱地势，勾心斗角之感。而在这些楼阁中，最高大居中的这一间，自然就是齐娘娘的住所。
落霞殿，这是齐娘娘所住宫殿的名字。
此时此刻，落霞殿中没有落霞，亦没有孤鹜，只有一个在门口来回徘徊的粉衣宫女，红红的眸中还带着泪花。
“张太医！”那粉衣宫女看见张寂竹神色一松，一直紧绷的精神一散，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倒在地上。
“小心！”张寂竹见那宫女要倒，急忙迈前几部，伸手将她扶住。
“啊！”粉衣宫女的脸上现出一抹有些病态的潮红，她深深的低着头，下巴已经贴到了前胸上。她站稳后急急敛了一礼，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道：“张太医，娘娘吩咐过了，只要您一来，不必通报，可以直接进去……”
“扑哧！”一声轻笑从那她耳边传来，粉衣宫女抬头一看，竟是带着张、周二人进来的白衣小宫女发出的。
“凝儿姐姐。”那小宫女轻声笑道：“张太医早就已经进去了，姐姐刚才的话是说给谁听的啊？”
名为凝儿的粉衣宫女这才发现，张寂竹早已不在这里了。不由得柳眉一蹙，轻轻一叹。又想起方才张寂竹扶住她的一瞬，不禁下意识的摸了摸被他触碰到的手臂，甜甜一笑。
“扑哧！”轻笑又一次传来，那白衣宫女假装讶然的瞪起了眼睛，道：“凝儿姐姐，你为什么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笑呢？”
同是双十年华的女子，又怎能不懂这种又酸又甜的心境呢？凝儿白了那小宫女一眼，假嗔道：“张太医都请来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些干活去！”
白衣小宫女对着凝儿挤眉弄眼了一番，又吐了吐小香舌。
凝儿见状，握起小粉拳作势要打。
小宫女笑嘻嘻的讨饶，轻笑着退下了。
待白衣宫女离开后，凝儿痴痴的望着已经关上了的落霞殿大门，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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