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起来，这个流觞还真是个能人。那么一个木制的门，虽说不大，硬是被他踹出来一个大坑，险些直接踹飞。
刚进门，流觞便看见张寂竹正坐在案前写字。张寂竹的脸色虽然不是太好，却也不是太坏。沐风在床上躺着，仍在睡觉。
流觞长舒了一口气，道：“师父，我叫您您也不吭声，您想吓死我啊！”
张寂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淡淡的看了看流觞身后，被流觞踹出坑的门，伸出两个手指头，在流觞眼前晃了晃。
“呃？”流觞显然是不明白。
“二十两。”张寂竹也不抬头，继续奋笔疾书，轻声道：“你把门弄坏，要赔二十两。”
流觞的眼睛瞪得浑圆，大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二十两！”也不知过了多久，流觞才大怒着跳起老高，落地之后直跺脚，道：“您老抢钱啊！”
张寂竹微微皱眉，将左手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又用手中的笔，指了指正在床上安睡了沐风。
流觞直翻白眼，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拜错了师父。
不一会儿，张寂竹停笔，将写好的纸递到流觞面前，轻声道：“按方煎药，弄好之后直接送过来。上面那份是沐风的，下面那份是我的，别弄错了。”
流觞接过药方，飞快的扫了一遍。见二人的身子并没有大碍，微微松了一口气。
张寂竹见状，微笑着拍了拍流觞的肩，道：“不用这么担心，有你师父我在，什么病治不好。”
流觞看见张寂竹脸上疲惫的笑容，鼻子莫名其妙的一酸。人却立刻将脖子一挺，撇撇嘴，道：“切！我才不担心那！”
张寂竹失笑，道：“你不担心？那你方才看见药方，为何松了一口气？”
“我……”流觞语滞，眼珠一转，道：“那是因为，我看到你要的都不是什么名贵药材，所以松了一口气！药材那边可是我在管耶！若是贵的东西用多了，那些老头儿又好骂我啦！”
张寂竹也不点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笑。
“让英儿最近先和你住在一起吧。”张寂竹看了看床上的沐风，眼中有很复杂的东西在闪烁，道：“过几天，我们得去兴龙殿住一段日子。”
“师父，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流觞不无担心的道，“昨天您让我医治的那个人，我本已经给他安顿好房间了。可是今天一早，他醒来之后，怎么都不愿在这里住。我见他身上的上并无大碍，便没有留他。”流觞口中的他，自然是齐舒。
张寂竹点了点头。
流觞见张寂竹不语，便继续追问道：“师父，昨天……”
“流觞。”张寂竹打断他的话，淡淡的问道：“你进宫的时间，也不短了吧。”
流觞一怔，不知张寂竹是何用意，只好乖乖的答道：“十二年了。”
“恩。”张寂竹又道：“这十二年来，你虽然一直在太医院，这个比较清静的地方。但明哲保身的道理，总该悟出几分吧。”
流觞这回听明白了，张寂竹的意思，分明就是让自己远离漩涡。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这是禁宫中求生的要义之一。
“可是……”流觞仍要追问，却被张寂竹一个冰冷的眼神止住。
流觞心中一阵冰凉，挣扎了半天，最后只是默然的点了点头。
张寂竹怎会不明白，自己的一句话，不单单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还凉透了他的心。
只是这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下去吧。”张寂竹的声音淡漠。
“是。”流觞依言。
张寂竹看着流觞的背影，有些伤感，又有些心安。
也好。已陷入漩涡的人，永远都无法抽身，那些远在漩涡之外的人，何必让他们进来。
话说得有些多了，张寂竹扶着床沿坐下，直至那眩晕的感觉消失。
“张大哥……”沐风幽幽转醒，看清眼前人，轻唤了一声。
“你醒了。”张寂竹看着他微笑，道：“渴么？我给你弄些水来。”
沐风点点头，他的喉咙仿佛在被火烧着，嘴唇也干裂着。
张寂竹拿来一碗水，不热不凉，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