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光线，缠绵着抚在沐风的脸上，映的那张绝世的容颜，亦嗔亦怒，亦娇亦羞。连那份冷笑和轻蔑，都被掩去了不少。
青丝如瀑，柔软在肩头，零星散落在额边，衬着那双灵动的眸子。
只是，这眸子里，为何有仇恨？为何有不甘？为何有羞怒？为何有惊厥？
不像那时候，他在张寂竹怀中的时候……
笑的那么干净，笑的那么纯粹，笑的那么温柔，笑的那么开怀。
他果然还是恨我的。
这句话浮现在皇上的心中，字字如刀。
皇上的嘴角上扬，似乎很享受这种刺痛的感觉。只是胸口有些发闷，让流露出的眼神中，不自觉地带出几分落寞。
一口鲜血涌上喉头，硬生生的咽回去，却终有一丝，怎么也不肯听话，缠缠绵绵的，从嘴角渗出。
沐风一惊。
从他的角度看，日光只能照到皇上一半的容颜。只有轻轻薄薄的一个侧脸，看的清晰。阳光勾勒着那张脸，却似乎不怎么敢靠近，只是若即若离的游荡在旁边，仿若镶嵌上的一道金边。细腻的，描画着那道剑眉，描画着那双凤目，还有那鼻梁，那薄唇，和那宛若刀削而成的面庞。
只是，那张脸似乎太过冰冷了。冰冷到阳光都不怎么敢靠近，只是时不时的轻触一下，温婉的，如若青丝的徘徊。
明明握着天下权，为何却落寞如斯？明明杀尽了周家人，为何却要留下一个周凌枫？明明知道我要杀你，为何却要亲身来救？明明你可以只玩弄我的身子，为何要将自己陷进去？还不算，还要将我也陷进去！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眼中的温柔么？那时不时的荡出，却又飞快的被你收尽的流露。我恨你，恨你一次次的索取！但我更恨的，却是索取之后，你眼中流露出的不忍与怜惜！
为什么，你的心肠不能再冷一点？只把我当成一个玩弄的工具？揉碎我！撕裂我！让我恨你！让我想要将你拖入地狱！
可是，你偏偏不！你偏偏要动心，要动情！
祥七的那一剑映出月华的时候，我的心没有一丝起伏。只觉得，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动作，我就可以解脱了。从这扭曲的现实中挣脱，从这交叠的情感里崩离。
就像这样，死在祥七的手上。等我见到死去的亲人的时候，我便有了借口。
不是我不杀他，是我杀不了他。
就这样，简简单单，圆了我的恨，圆了你的无情。
可是你偏不！你偏要亲身来救！
一次救下了，可以算作是冲动。可是第二次呢？
当你的血液在手心滑落，我的心中已是疼痛的无以复加……
我真的只想恨你，只想记住这份仇。让这份侵袭到骨子里的恨意，主宰着自己的躯体。杀你，冷眼看你倒下。
可是如今……
你把自己扔进了翻覆的海浪中，这海浪从四面八方涌来，足够让人窒息。这也就算了，你为何？为何偏偏也要将我也牵扯其中？
海浪太冷了，打到身上太疼了。那力气，就仿佛是要将人生生的折断，搅动着，翻覆着，宛若心中不曾停滞的波澜。
只是……
现实终究是现实。你与我，注定了生死不容。
沐风死死的咬着嘴唇，终破裂开来，流淌出一丝血迹。
“我恨你。”沐风的声音很低，却足以让皇上听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皇上淡淡的看着他，仍旧是没有起伏的声音。
“我会杀了你。总有一天。”沐风攥拳，指甲陷进肉里，刺痛着心房。
“好。我等你。”皇上竟是微微一笑，俯下身子，去咬沐风的唇。
双唇触碰的刹那，二人的身子都是轻微一颤。
一股血腥气从舌尖传来，不过是唇与唇间的吸吮，就将对方的血液融进了自己的躯体。而方才的话语，却宛若一句又一句的誓言，只是说说仍是不够，终究要用血来明誓！来血来证明！
温软交融，二人的脑中早已不复清明，只有苍白的一片。
二人的心中，重复的同样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