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伤口毕竟太深，他不过笑了两声，就变成闷闷的咳嗽。
“你可知道，我并不想当皇上的！”司空狩的眸子流出了泪，不是为了自己将要死亡，而是因为自己最为心爱的弟弟，将要面对的是一辈子的煎熬。
“只要你说一声，我就可以主动放弃的！”司空狩兀自的说着。虽然他知道，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定局，无法改变了。
“我不是司空云。”那个孩子总算是开口说话了，第一句却让司空狩一阵迷茫。
他恍惚的抬头，认真的审视着那张自己极度熟悉的脸，看不出分毫的差异。
那个孩子知道司空狩正在看什么，他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脸颊，声音有些冰寒的道：“易容过的。”
“那我弟弟他……”司空狩恍然，猛地一个挺身，惹得匕首在他的胸口一阵搅动，脸色变得愈加惨白起来。
那孩子抬头看了司空狩一眼，硬邦邦的道：“早死了！”
司空狩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的倒在了地上。他的目光有些空洞，迷茫着不知正在看向何处。
黑暗的密室里，所埋葬的不单单只是血腥，还有一股浓浓的哀愁。
“为什么？”司空狩已经快要不行了，他的脸上已经开始弥漫其一股死灰色，就连说出的话，都开始不清不楚、断断续续了。
“你父亲杀了我全家，我要报仇。”孩子的解释很简单。他歪着头仔细的想了想，似乎又觉得不够详细，又添了一句，“我要把他拥有的东西，全部剥夺过来！”
没有狂躁的反应，相反的，司空狩开始变得十分平静，就连面色都柔和了下来，变得极为好看，极为温柔。
“所有的东西……”司空狩仿佛正在喃喃自语，“包括这个天下么？”
“嗯！”孩子回答的干脆，不需要任何犹豫。
司空狩微微一笑，笑容中全是嘲讽之意。不知是在嘲讽自己父皇的过错被惩罚在自己身上，还是正在嘲讽自己先前误以为杀自己的人是心爱的弟弟，亦或是，正在嘲讽面前孩子的复仇手段。
“会很累的啊！”在世人的传言中，司空狩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儿，如今看来，却是如此。他无力的瘫软在地上，目光已经有些涣散。这句话，却是对面前的男孩说的：“难道，要一辈子都去做别人么？要一辈子都将所有的事情，积压在自己的胸口么？”
男孩的眸子微微暗淡了一下，但不过片刻就再次闪烁起了黑色的光芒，漆黑漆黑的，仿似无月之夜空。
“这是我选择的路。”男孩的脸上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坚定，“我会一直走下去！”
司空狩笑了笑，随即便沉默了下来。
沉默的时间似乎长了些，长到让男孩儿以为他已经死了。
“那么，”司空狩有些突兀的出声，想必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给天下人一个治世吧！”
男孩儿有些愕然的望向司空狩，仿佛看向鬼魅一般，诧异的看着他死气沉沉的面孔。
果然，是个十分温柔的人那！
“好！”男孩儿给出了他的承诺。
“多谢。”司空狩勉力的挤出一丝笑容。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吐出的最后两个字眼。
“我叫江子承！”男孩儿突兀的说了一句。
司空狩微微一怔，面有疑色的看向他。
“只是觉得，”男孩儿微微偏过头去，“你该知道是谁杀了你。”
司空狩的嘴角已经提不起了，只有他的双眸间还流露出了一丝笑意。若是他有力气的话，一定会在这个男孩儿的小脑袋上轻轻的揉一揉。可惜，这一点，他已经做不到了。
密室中的烛火发出“劈劈啪啪”的声响，似乎正在宣告着生命的终结。
男孩儿沉默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脚下的尸首，站了许久。
恍惚的回过神来，周遭的一切便开始扭曲、旋转。狠狠的强迫自己安下心神，这才发现，自己早已不是那个十二岁的男孩儿，而自己身处之地也不是那个曾经熟悉的密室。
自己，是大瀚国的皇。
自嘲的一笑，皇上费了的睁开的双眼，看着四周的景物，这才想起，原来自己正在雁门的行营。
张寂竹正守在床边，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
那封信，怕是已经被他看到了吧！
皇上微微一笑，强撑着想要坐起，张寂竹急忙伸手相扶，一顿折腾，让他斜躺在了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