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尸倌[出书版]_分节阅读_31

冷笑对刀锋Ctrl+D 收藏本站

三爷像往常一样,大多时候还是待在床上,直到慕容疏烧好了热水,他仍舒服地安睡。

「三爷,起床了。」慕容疏轻手轻脚地进了屋,不得已压低了声音对正在熟睡的三爷说话。

「嗯?」三爷翻了个身,懒懒地应了句,却又继续睡了。

慕容疏无奈地一笑,只好坐在床边看着他。

又等了一会儿,三爷才缓缓睁开眼,他看见坐在床边凝望着自己的慕容疏,愣了愣。

「什么事?」

「没什么,想叫您起来洗浴一下身体。」

「喔……」

三爷点点头,已然睡得心满意足的他撑着身子就坐了起来,慕容疏怕他着凉,赶紧把毛皮大氅替他披上。

慕容疏在一旁往浴盆里注着热水,三爷则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

这些年来,一直是这个人不辞辛苦地照顾自己,或说是照顾自己的尸体。对方总是那么温柔体贴,让人想拒绝都不好意思开口。

「三爷,水好了,温度刚好。」慕容疏放好水,笑着便朝三爷走了过来。

三爷见状要下床,却被慕容疏一把拦住,「还是让我抱您吧。」

「嗯。」

三爷苦笑了一下,看来对方还是当自己是无法自由行动的活尸,这习惯一时半会是改不过来了。

他靠在慕容疏的怀里,觉得异常的安心,当他的目光捕捉着慕容疏严肃认真的侧面时,更是忍不住轻轻一笑。

「三爷,您笑什么?」慕容疏替三爷搓着背,笑着问他。

「我笑了吗?」三爷故作不知,只是盯着热气氤氲的水面看。

洗完澡,慕容疏看了眼窗外,月亮已经升起来了,高挂在树梢上。

过了今晚子时,三爷就会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以一个活人的身份。

「三爷,您现在就睡了吗?」慕容疏想陪着三爷,也为了这最后一刻不再出什么岔子。

三爷看见他小心看护着自己的眼神,神色疲倦地点了点头,安然躺到了床上。

白天下了一场雪,如今仍铺在树上墙头,在月光的照射下,银光璀璨。

慕容疏熄了灯,屋里仍明晃晃的,被窗外一大片的雪倒映得发亮。

三爷的眼里也是亮的,他朝窗外望了出去,望着天幕上那轮皎洁的明月,又开始出神了。

在被养成活尸的期间,他的双眼也常是不自由的,就算偶能视物,眼前的一切也只是昏暗而阴霾,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现在自己眼前的一切都那么明艳动人,或许这就是再世为人的感觉吧。

但是这感受中间隔得实在太过久远,早已让他失去了耐性。

三爷低眸一笑,懒散地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目光,慕容疏替他轻捋了一丝额前的长发,微温的手指停在他的鬓发间,轻轻抚弄。

「休息会儿吧,三爷,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不知道三爷是不是真的困了,他转了个身,果然沉沉地睡了过去。

子时悄然而过,躺在床上的三爷并没有太多异变,慕容疏小心地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象,和常人无异。

按那书上的说法,只要度过这一夜,三爷就已完全是一个活人了。

慕容疏欣喜若狂地摇醒了三爷,迫不及待地问道,「三爷,您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三爷迷迷糊糊地回头看了慕容疏一眼,又转了身过去,「我困,有什么明日再说。」

三爷说他困了,这就意味着他真正地开始像常人一样有了作息,慕容疏高兴得不知该说什么,又不敢再多问吵到三爷,只是一脸笑意地坐在床边,兴奋地看着三爷熟睡的背影。

但是他并未看到三爷转过身后,同样也是那张困意浓重的脸,转瞬便噙起了一抹得意的冷笑。

冬夜寒冻,慕容疏守在三爷身边不久也睡着了,直到清晨鸡鸣时他才醒过来。

窗外仍是黝黑的,只是月色已淡。

他揉了揉眼,内心中仍不太习惯这是三爷还阳后的第一日,下意识地便去看床上躺着的人。

「三爷……」慕容疏带着几分爱恋地低唤着似乎仍在沉睡的三爷,手一伸过去却发现被子竟已空了。

◇◆◇

已经很久没好好走过路了。

三爷披着毛皮大氅,气喘吁吁地扶着斑驳的石墙走在铺满雪花的巷子里,他并没有离开太远,因为他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若不是他自己毅力坚决,或许是连那屋子都无力迈出的。

连日照顾自己的慕容疏终究是抵挡不住困乏,自己也正好趁了这机会离开他。

几十年来不见天日,受人摆弄的日子,终于到头了。

天知道他内心里盼这一日盼了多久,他需要一份解脱,既然自己无从选择,那么不管是灰飞烟灭,还是再世还阳,他都已迫不及待。

爱他的是慕容疏,恨他的是慕容湛。

爱恨一场,竟都是慕容家的人将他纠缠。

三爷自嘲地笑了笑,转身看了眼那栋才住下不久的小楼,决然地回过了头。

这一次,谁也留不住他。

又有很久未见过阳光了,以前慕容湛和慕容疏总是将他锁在箱子里,说是怕他见了光魂魄难保。但是现在三爷既已脱离了活尸的身份,见一见阳光,竟成了他眼下最期待的事。

谁能一辈子活在暗处呢?那样的苟且偷生,绝不是萧王谢扬风的作为。

三爷走累了,看见前面有间客栈,这便慢悠悠地走过去,坐在了人家的门槛前。

他执着地抬起头,望着天色将明的天空,带着一丝憧憬开始等待着旭日东升。

然而,眼前的雪地很快就让三爷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寒冷让他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手臂。

四十年前,他被人酷刑折磨过后,再被扔在雪地上受幽闭之刑而死的痛楚经历,让他的骨头都痛了起来。最后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慕容湛那张略带迷惘的脸。

慕容疏那张面对自己时总带着些迷惘的脸和当时的慕容湛很像。

或许,只是他们父子都不懂自己。

想到这儿,三爷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声,他骄傲地扬起头,澄净的天空中月色已残。

「就在这儿,那妖孽就在这儿。」

巷口一个手提木剑的身影渐渐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个罗盘,正严格地按照罗盘所指示的方向往前走。

那头清晰的喘息声以及那喃喃的说话声引起了三爷的注意。他收回望着月亮的目光,冷冷地投向了往自己这边走来的人影。原来,是那晚的那位道长,还真是冤家路窄。

「妖孽!」

余真人看到坐在石阶上孑然冷漠的三爷,手中的木剑一挥,立即狠狠指向了他。

自醉梦楼之后,魏王暴毙,因为此事实在过于蹊跷,令天子勃然大怒。但是彻查一番后,当夜之人却多是忘了发生过何事,更甚有的人竟是疯了。

余真人因为保护魏王不周,被削去凤临府修心观观主一职,自此再无往昔权势。

想起三爷那晚望向自己时那令人胆寒的傲慢之色,余真人便觉受了此生最大的侮辱,他本是抓妖降鬼的修道之人,没想到那具活尸竟是如此看不起自己。

不过对方也确实厉害,出手便让自己受了伤,这才使得魏王随后遭难。

他无颜在凤临府再留,当即打点好行装,以搜魂之术一路追踪三爷至此,只为报当日一剑之仇。

他发誓这具活尸若落到他手里,他定要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知道是不是天遂人愿,三爷居然是一个人在这里,身边并未跟着那个也懂得道术的老板,余真人暗自一笑,胜算又多了几分。

三爷看见对方小心地拿着木剑逼近自己,心中不觉好笑。

这个道士难道不知道自己已在今夜彻底还阳成人,不再是那个有妖魔怪力的活尸了!

「道长,你想做什么?」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