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疏……」
三爷看清了那个抱着自己的人，却不知道对方又对自己的身体使了什么歪门邪道。
「三爷，您醒了。」
慕容疏温柔地抚摸着三爷的面颊，满意地看着对方又恢复了生气。
「你到底要如何？我这一生已尽数毁在你父子手中，为何就算我死，你们也不肯放过我？」
「三爷，您多心了。是天注定您命不该绝，那道士的一剑并未伤到您的要害。既然如此，您就安心活下去吧，我也想好了，只要您陪我去一趟江南，看看那里的风景，慕容此后再不扰您安宁。」
没有伤到自己的要害？
三爷怀疑地看着神色怪异的慕容疏，他明明记得那道人的木剑是穿胸而过，这样的伤势怎么能有救呢？
只是……？现在自己的确活生生地被慕容疏抱在怀里。
难道这真是天命，要让自己受他们慕容一家一世的纠缠？三爷垂了垂眼帘，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无力。
「三爷，答应我好不好？您不也很喜欢江南的风景吗，我们就去看一下，最后再陪我一次吧。」
慕容疏忧伤地在三爷耳边呢喃着，他看着三爷怅然若失的面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左胸竟还是会痛。
这么多年来，三爷一直都是那么倔强而高傲，从不肯轻易露出一丝软弱痛楚，但是此刻，那张俊美的面容上却隐现着一分经年历久的哀伤，或许他是真的倦了与他们慕容家的纠缠。
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三爷会不会再想起爹，想起自己？想起他们时，那一声温柔的慕容，又会是在叫谁？
「三爷，我是真的爱着您，放心吧，这一次，我不会再伤害您了。」
慕容疏握住三爷的手，笑着低下头，在对方抿紧的唇上轻轻碰了碰。
◇◆◇
租来的马车停在了巷子口，三爷被慕容疏搀扶着一路走出来，他神色厌倦，眼帘一直低垂着。
青石板铺就的路上白雪皑皑，人们走在上面，一步一个浅浅的脚印。
三爷看着这些脚印，想起了前几日的那个清晨，他就是走在这条路上，并希望就此走上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不管生也好，死也罢，他只想离开那场梦魇。
可是如今……三爷微微转了下头，慕容疏正不苟言笑地扶着他的手臂，神色凝重。
安生和安宁小心地跟在他们后面，手上拿着行李。
他们小声地耳语着，叽叽喳喳地谈论着那一晚的「午夜惊魂」，没一会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着走在他们前面的慕容疏和三爷，他们都为自己三番四次把人家当死人的事感到好笑。
马车驶出城门，奔上了一条古道，一路向南。
路上，风雪又大了起来，冷风从车窗里灌进，还带进片片雪花。
慕容疏让安生从包袱里取出一件貂裘风衣，亲手给三爷裹上，任何时候，他对三爷的照顾都是无微不至的。
三爷懒懒地垂着眼，任由慕容疏替自己穿衣戴帽，一声不吭。
慕容疏知道，这是三爷又生气了。
就像上次三爷报仇之后那样，自己强行将他留在身边之后，他便气得不再和自己言语。
虽然三爷总是副漫不经心万事无所谓的样子，可是他生起气来也是这么副淡然的模样。
「三爷，一会找到客栈，我们就先休息下，车上冷吧？」
慕容疏握住三爷的手，刚要替他搓搓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冷得就像一块冰，这样又怎么能暖得了对方呢？
被慕容疏寒意沁人的手一握，三爷顿感不适，他看了脸色苍白可怕的慕容疏一眼，忍不住低声责备道，「你很冷吗？那就多穿一件吧，不要老是只知道照顾我。」
慕容疏哂笑了一下，赶紧松开了三爷的手，他听见三爷肯对自己说话，总算松了一口气。
「承三爷操心，我不冷，只是手有些凉罢了。」
三爷冷瞥了慕容疏一眼，并不想承认自己刚才是在关心他。
望着被风卷起的门帘外露出的风雪大道，三爷的眼神变得有些凄酸，茫茫的风雪，漫卷天地，湮没古道，分不清东西南北，而自己这飘蓬如斯的人生又该随着这场风雪，或是随着慕容家的两代人，去往哪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