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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觞[出书版]_分节阅读_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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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玉没有丝毫动静,只是两手空空满眼挑衅地看着他。须眉大喊一声朝弄玉刺去,可他的动作却没有与我打斗时那么平稳。心战一旦输了,不用看后面也明白,此战胜负已分。

就在剑即将刺中弄玉的脸时,弄玉不疾不徐地躲开他的攻击,眼睛却一直盯着他的衣裳看。须眉反手又是一剑,看上去是威风凛凛、气吞山河,只可惜瞎折腾了一番,还是落空。

我趁众人在观战的时候跳了下来,向四周看去,发现桓雅文真的不在了。这时突然听到一个女子低声说:「我真没想到,传说中的冥神教大魔头竟生得如此俊俏。」另一个男子有些不乐意地答道:「是吗?我觉得他看上去就不似个好人。」那女子又说:「听说他和桓公子是兄弟。」那男子道:「天,两个兄弟两个样,一个美名远扬,一个臭名远扬。」我心里暗暗偷笑,也不知怎的竟觉得十分光荣。但是一想到弄玉知道我这想法后的样子,吐吐舌头,又笑不出来了。

弄玉就这么左闪右躲和他玩了几十个回合,须眉的脸上冒出了涔涔汗液,弄玉却是未喘一口气。后来弄玉似乎是玩腻了,伸手轻轻一拍须眉的手臂,剑就震飞了出来,他跳起来将剑接住,「唰唰」两剑朝须眉身上划去。

这下须眉是和我一样倒霉了……不,比我还倒霉,他连穿的裤子都掉下来了。

弄玉将剑往地上一丢,故作惊讶地连忙「道歉」:「道长,真对不起,我失手就……」那须眉的身材委实不好看,全是干巴巴的老骨头,一排一排让人看了就倒胃口。周围的群众是再也忍不住,全都哈哈大笑起来。须眉的老脸挂不住,又不知如何发作,没一会脸就变成了海棠色。

弄玉这时还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句:「啧啧,我平时还嫌弃我们采儿的身材难看,说他满身都是伤,今天见了道长贵体,才知道自己的见识真是太浅薄了……我看还是回去抱抱采儿,免得晚上做噩梦。」他也不顾须眉那双已经怨恨至极的眼睛,朝四周扫了一圈,神情变得十分淡漠。

「你们都给我听好。谁要是敢再打温采的任何主意或是动他一根毫毛,冥神教绝对不放过他。」他轻轻举起一支墨梅银针:「杀之无赦,有如此针。」言毕,那钢钉似的坚韧银针立刻在他手中瞬间断裂。

第二十五章酿月山庄

我在人群中看到九灵,她的容颜依旧甜美,甚至比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还要漂亮许多。她身边没有其他人,一看到我,立刻就扑到我怀里大哭起来。我顿时给她吓懵了,不知该说什么,也只得抱着她不说话。

她哭了好一会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眼中还噙着泪花,哽咽道:「你这个混蛋东西,和公子出去一走就这么走丢了,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想你……」我问道:「你们?」她说:「是啊,雪天公子、琴畅公子,还有碧华宅的很多小丫头都很想你,还有……还有我。」我微笑着说:「我从来都不知道会有人挂念我。谢谢你。」其实听她这么说,我的心里除了欣慰之外,更多的是酸涩。她没有提到桓雅文。

九灵用袖子擦擦眼泪,冰凉的小手轻轻抚着我的脸:「你脸上怎么会有这么深一道疤?看上去……很……」我有些敏感地躲开:「我知道很难看。是我与别人打斗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九灵愣了愣,眼眶又红了:「以后都不会好了吗?」

我点点头,想了半晌还是问了:「桓雅文……他最近过得怎么样?」九灵说:「说到公子……我真的觉得太奇怪了。他回碧华宅以后就是满脸笑容,行为举止也与以前大不相同,居然学会逗弄年轻姑娘……霓裳公主来找他和好的时候,他也是非常快慰地就答应了。这段时间他变得太多,如今已与那些风流公子无甚差别,别人说他这样也挺好,可……可我就不习惯……你告诉我,你和公子之间究竟出现什么问题了?你和大公子不是分开了吗?为何今天他……他会那样对你……」

我淡淡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他竟然学会哄女孩子……看来他已经没事了。」九灵说:「你到底是告诉我啊,你们两个皇上不急,我这太监都急了!」我听她自诩是太监,不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九灵已是心急如焚,抓着我的手,声音也变大许多:「你是不是和公子绝交了?你明明喜欢的是公子,你为何要回到大公子身边?难道就因为公子没有大公子那样的绝世武功、不是冥神教的教主、更不会哄你?可他绝对比大公子还喜欢你的啊!他从没对人那么推心置腹过,你不可以这样对他……呜……」话还没说完,眼泪又扑簌簌往下掉。

我替她擦去眼泪,叹了口气,道:「九灵,这些事多说无益。你还是赶快回去吧。我和桓雅文……大概没希望了。」九灵大哭道:「才不是!今天你被须眉羞辱时,本来公子想上去救你的!可是他一看到大公子就退了回来!因为那是他哥哥,所以他要让。他觉得什么事都有先来后到,他觉得他是第三者破坏了你们,所以他才不断忍让,可是我知道他一定不开心、很不开心……」

就在九灵哭天喊地朝我抱怨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既然桓雅文认为自己只要行动了便可把采儿带走,那你叫他试试,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来抢。」

不知何时弄玉已经离开比武场地了,我转过头去,有些心虚地看着他。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轻轻抬起手指了指我们。我迷糊地看九灵,又转回去看弄玉。他沉声说:「你还想和她抱到什么时候?」

我这才发现九灵还抓着我的手,身子与我靠得很近,看上去就像是在拥抱一样。听弄玉这么一说,九灵的脸立刻就红了,倏地甩开我的手:「大公子,温采,九灵还得回去伺候公子,就此别过。」说罢,就匆匆离开了。

弄玉走到我身边,扶着我的肩将我扭来对着他,眼中带着凶光:「你搞什么?我才离开不到半个时辰,你就急着出墙?」我急道:「这哪里是出墙?我和九灵关系一直很好,我把她当妹妹,妹妹和哥哥撒娇,哪里错了?」弄玉说:「我说过那丫头喜欢你,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我咬了咬嘴,学他坏笑道:「你吃醋是不是?」

弄玉大概打死都不会相信我会说这种话,怔怔看着我半晌,才淡然说道:「今天晚上酿月山庄的段庄主请我去做客,你也去吧。」说完就转身走掉。我压根没心情去听他说那些,跟过去抓住他的袖子:「喂,不要避开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不是吃醋了?」弄玉还是用那种没温度的声音说:「你话真多。」我用力拽着他的袖子,不让他继续往前走,有点无赖地说:「不行,你不承认我就不让你走。」

弄玉转过头来冷冷地瞪着我,我吓得立刻把手放开。他忽然捧起我的脸,猛地吻了下来。我顿时吓傻,就连他松开我都没反应过来。浑身冰凉了好一阵子,血才慢慢升到了脸上,而且有越来越烫的趋势。我对着那个早已经走得老远的人大叫道:「不愿意说就算了!不要随便做这种事!」谁知他就像根本没听到一样。我看着那些还在比武的人,又看到冥神教的人已经随弄玉离去,不禁莫名其妙:他来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后来我问了弄玉,他的理由是:来随便逛逛。

◇◆◇

晚上,我们一起来到酿月山庄。山庄主人是出名的「风流剑客」段尘诗,据说没有哪个女子不会被他的甜言蜜语迷倒的。他流连花丛数十年,最后娶了一个相貌不甚起眼的女子。但他的妻子在大婚后第二年便离开人世了。生了一个女儿,乳名酿月。段尘诗十分欢喜这个女儿,所以就用她的名字作为山庄名。

酿月山庄在江湖上一直享有美名,段尘诗除了个性放荡不羁、好沾花惹草以外,皆被人称赞不已。也不知他叫弄玉去山庄上做客是何目的,既然弄玉要去,我就跟着去了。

结果去了这莫名其妙的鬼山庄,却是这一番景象:山庄的品酒花园里,叫段尘诗的男人坐在弄玉左边,那个叫酿月的女子坐在弄玉右边;段尘诗请来的一群江湖人士也坐在他们身边,我、闵楼、天涯、小薰还有其他冥神教弟子坐在后面。几个歌妓正在中间跳舞,一群白痴在那里讨好弄玉,他坐那里好不得意。

山庄的修筑十分华丽精巧,楼外飞檐反宇,有道是光闪闪贝阙珠宫,齐臻臻碧瓦朱甍,宽绰绰罗帏绮栊,郁巍巍画梁雕栋。品酒花园里繁花似锦、落英缤纷,轻纱艳帐牵在四周,风一吹起便四处飘散,拂得人心朦胧,坐在庭院内,更是遥望夕阳流水、碧草如茵。

段尘诗如今已是不惑之年,看上去却依然英姿飒爽,神情没有一丝苍老的痕迹。光看他的轮廓也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定是英俊非凡的男子。而他的女儿酿月更是美得没话说,碧发红袖、林下风韵,是谓秀中现雅,只是年纪尚轻,缺了成年女子那种独有韵味。

段尘诗命婢女斟了酒,对大家朗声说道:「大家都是老朋友,也不用我一一介绍了。这几年大家没变什么,玉儿却已经成了堂堂冥神教教主,实在是可喜可贺!」底下的人都在热烈鼓掌。弄玉扬起嘴角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原来弄玉早就认识这些人,看来今日是来此叙旧的了。

酿月纤纤柔荑翘成兰花指,轻轻端起桌上的雕花青铜杯送到弄玉面前:「酌羽觞兮销忧,(注1)吾为品酒乐。弄玉大哥,祝你早日一统江湖,成为武林第一霸主。」弄玉迷人一笑,接过杯子将酒一饮而尽。众人开始整齐鼓掌欢呼,有人在喊:「教主武功盖世,一呼百应,这小俩口感情那么好,以后咱们都得改口叫酿月小姐教主夫人啦!」

看着弄玉一脸得意样,真想掴他两耳光!我气得直跺脚,可他好像没看到一样,继续品他的酒,赏他的美人。闵楼见我如此气愤,低声道:「温公子,教主他也是不得已的。他成立冥神教时你不在,这里有很多人都讲义气地帮了他,而且酿月姑娘从小就一直喜欢他,人家这么说,她也就听了心里舒服,占不了什么便宜,你可别往心里去。」

我点点头,稍微放松了点,可心里还是憋得难受。哪晓得段尘诗这时又趁机冒出一句:「玉儿,你和月儿也认识这么多年,她对你的心思你不会不知道吧?」酿月脸上一红,无限娇羞:「爹……这里人那么多……」段尘诗道:「月儿,别插嘴。」转而对弄玉道:「听说莺歌燕舞先后去世,段伯伯实在惋惜,就不知道玉儿有没有续弦之心?」

哼,他若是知道燕舞莺歌是怎么死的,大概就不会说这种话了。弄玉略微迟疑一下,放下手中的酒杯,道:「段伯伯,这事我们待会再说。」段尘诗满脸红光,大笑道:「好,好!再这样说下去,酿月恐怕会责备我了。咱们先喝酒!」

我狐疑地看着弄玉,可是看了半天也无法从他脸上找出点头绪。待会再说?这一来他定是想娶那个女人,我一时气愤得只想掀桌子走人。闵楼有些无奈,却不敢再与我说话。

不过多时,段尘诗说:「既然大家心情都好,我就弄点歌舞给大家助助兴吧?」众人皆点头叫好。段尘诗拍拍手,十来个穿着杏红舞裙的女子从莺栊(注2)中走了出来,款款摆动的身姿像一串串盛开的藤花,迎风摇曳,婀娜妩媚。待女子们站定后,一个少年走了出来,手抱云筝,轻坐在华美的楠木椅上,双手抚筝。

舞女们开始翩翩起舞,旋转的裙裾如碧波上的滚滚水花,舞衫回袖胜春风,歌扇当窗似秋月。可人们的目光却没放在那些穿着艳丽的女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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