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誉额头上忍不住冒黑线。这小子黏得紧紧的，身下那处因为早晨的关系也可能是梦的内容，正抵着自己。
心里倒不完全是尴尬，都是男人，这种状态没什麽好大惊小怪。甚至仲微刚进入青春期时，也曾捂着下面跑来找他，一直哭着喊疼。仲微的每一面，不能和父母聊的，不能给朋友见的，不能让恋人知道的，他都很清楚。
但是为一个同性，动了情……炎誉觉得自己大概还不是太习惯。
身前传来仲微总是偏高的体温，好像小孩子一样。其实在这种天气里，在这间没有别人的公寓里，的确增加一丝暖意。炎誉看了看，原本想将他一把推开的，但最後只是很小心地挪开身子，将他轻放在柔软的枕头上。
直到他把早餐买回来，仲微就很会抓时机地醒来了，翘着一头乱发，一边打呵欠一边抓了抓肚子，完全没个该有的样子。短暂地看了一眼，无意间也瞥见运动服底下仍然白皙的肌肤。
「去洗脸，吃早餐。」炎誉冷冷地吩咐。这是他多数时候表现出来的样子，不是太好亲近，正经严肃的个性，就是仲微在某些时候对他也仍是敬畏。炎誉在他面前扮演多重角色，其中包括严厉的管教者，他并不想宠仲微，所以当他真的扳起脸来，仲微在他手上也是讨不到好处的。
仲微伸个懒腰，又走进去了，一边走一边喊道「有小笼包的话，留一半给我！」
巷口早餐店的小笼包皮薄馅多，咬开的瞬间，香浓的肉汁就流得满嘴。仲微极喜欢这个口味，炎誉也是觉得不错的，偏偏它又特别难买，要起得够早，每个人还限额只能带一笼。仲微早上通常起不来，也就很难有机会吃到，就连在这种寒冷的早晨里，炎誉也等上半个小时才买到。
「…我考虑。」炎誉摊开报纸，趁着早餐时间把财经和国际新闻版面看了一遍。
「喂~你做长辈的能再小气一点吗？」仲微满嘴泡沫含糊不清地抱怨。
没有人回话，等仲微出来，客厅已经没了炎誉的身影，只有桌上的早餐。打开提袋，看见里面仍是完整一盒，他的脸上渐渐泛出笑意，喜孜孜地咬着筷子，心满意足地一口一个把包子吃光。
仲微因此有个心情很不错的早晨，炎誉却不然。昨夜并不安稳的睡眠，令他脸色口气比往常更加有距离感，甚至维持了两三天，公司里的同事都知道要敬而远之，唯独舒柏瀚一点也没查觉，一逮到空档仍是炫耀他和江定宇之间的事，听得炎誉都有些烦躁。
「啧啧，炎誉，你的脸色…不太好啊。」这天，某人终於後知後觉地发现这件事。
「我给你的工作，应该不至於累成这样啊…」炎誉仍坐在办公桌前手下不停地整理文件，只冷冷丢给他一个眼神。
舒柏瀚对他冷淡的态度也不以为意，走到桌前，仔细看了又看，许久之後，煞有其事地凑到他身边，「火气这麽大……该不是太久没发泄？」
炎誉手中的铅笔”啪”一声断了笔芯，舒柏瀚也完全无视，继续说着，「这样不行，对身体不好…要不要介绍几个给你？」
看上去是体贴关心部属的行为，其实也就是怕他和江定宇过从甚密，上次两人甚至趁他短期出差时一起看了一场球赛，舒柏瀚已经为此生出些危机意识，不得不想办法替炎誉塞一个伴。
炎誉还握着铅笔，几秒钟後才慢慢拿起小刀重新削笔。他不想应对上司的胡言乱语，更何况，他介绍过来的，要不是他自己的前男友，再不然就是MB。炎誉对同性没有兴趣，对那些混乱复杂的关系更加没有偏好。仔细迅速地把笔削好，在最後那份报告里注记了几处，而後起身，抱着一大叠文件，＂碰＂一声放在总裁办公桌上。
「总裁，请过目。」
文件数量是平常的两倍，舒柏瀚一下就黑了脸，心里暗骂着这个一点都不懂上下尊卑的秘书。他一边签文件一边想着，总有一天，一定要给炎誉一点苦头。
一开始替炎誉带来麻烦的人，反倒是连续好几天都没出现。炎誉稍微能放松一些，他以为少点见到当事人，那麽他就不必为此被打乱工作步调，不必背负太多对炎媛的歉疚，也不必理会从仲微向他出柜那一刻起心里很轻微的异样感。
然而这天下班後，他却在大楼外的人行道栏杆上看见许久不见的身影。
对方远远的就朝他招手，阴暗的天色令他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知道他口气听上去很迫不及待，「炎誉！这里！」
炎誉顿了一下，慢慢走近，看了下手表，早就过晚餐时间很久了，「怎麽这麽晚还在这？炎媛知道你来这里？明天不用上课？」
仲微的脸瞬间就苦了，「炎誉你有点情调好不好！我特地来这等你下班，你却一开口就把我最不想听的三个问题都问完了！」
等靠得够近，就着微弱的路灯灯光，终於看见仲微的模样。他剪了一个新发型，头发短了，显得精神许多，但仍是染的浅茶色头发。其实也没有不好，他的头发在太阳下会闪闪发亮，那样的仲微，很耀眼。
「去剪头发了？」伸手摸了一下他耳朵後方的发梢。
「是啊，看你外甥我，帅吧？特地赶过来让你第一个看喔。」仲微在他面前就不知道收敛该怎麽写。
「所以？和炎媛联络过了？」炎誉的心情莫名有些好转，但也没忘了一开始的问题。
仲微撇了撇嘴角，只能乖乖回答，「这麽晚还在这是因为某人加班都不知道节制，导致我一等就等到忘记打电话回去报备，至於明天的课，教授有事，所以宣布停课。」
炎誉点点头，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喂？嗯…仲微在我这，不用担心。」
「时间不早，你早点休息，别等门了。」
「好，晚安。」炎誉收了线，又在仲微头上赏了一下，「别总是让炎媛替你费心。」
「哇你这麽用力，肯定肿了啊…」仲微委屈地摸头，「你对我老妈的和对我的态度也差太多了吧？」
「…没肿。」在刚刚打的位置上又拍一下，抢在仲微装可怜之前转移了话题，「吃过晚餐了？」
「没有。特地等你，就是想找你一起吃晚餐，等了三个小时！现在超饿的……」仲微的肩膀都垮下来，按着肚子惨兮兮的模样。终於有机会在炎誉面前耍点苦肉计，讨点好处，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炎誉在他头顶上看不见的位置，嘴角很浅的上扬。如果被公司里的同事看见，肯定能吓坏一票人。这是炎誉从来不在谁面前展露的模样，即使老板替他加薪，让他放假，他充其量也只是冷静淡定地接受而已。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