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开始准备了，你就笃定我一定会答应？如果我不答应呢？”结婚的话，必须双方都到场，“你是不是觉得还给我一个惊喜了？”
“不！不是勉强悠！”男人的汗都从额头滴落，他只觉得舌头不是自己长的。
“我……做我的家人，我会让悠幸福，永远幸福。悠，公司的股价下跌不要紧，度过难关就好了。”
解悠推开他，倏地怒气上涌：“这跟你的公司没关系，你的公司好不好跟我有屁个关系，你的公司破产你卷铺盖走人，你——”他突地冷笑了声，“还是你觉得让我入籍，我得千恩万谢，惊喜万分啊！”
男人脸都涨得通红。他不是这个意思。
他明明想得很好，还制定了计划，准备在很好的气氛下，跪下来，像求婚一样告诉悠，请求他成为家人的。
可是刚才看到他突然忧伤起来的眼睛，那就是缺乏安全感，对自己没有信任。他才决定告诉他……
但是舌头好像打结，怎么也表达不出，嘴里不由自主冒出来一大串日语的低声咒骂。
只能心急地紧紧抱住身前的人。
“不是这个意思，是我不对。我怕你离开，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就算悠不同意我也要这么干。对不起，悠无聊如何请做我的家人。”男人像条可怜的犬类，红着眼睛，又补充说，“悠不答应的话，我就不放开悠。”
很执拗很严肃很认真的表情。
解悠看他神情，心里又有些软。
是真心或是假意，他能感受到。从没见过这个男人如此紧张失措。
是想安自己的心吧？保证再不会离开。
但是他和这个家伙之间这么来来回回算怎么回事？
他叹口气：“尹叶汶，我们都不小了，我不是以前那么不懂事。感情都需要沟通交流，你想想我们在一起，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搞到床上，我和你讲话还没有我和一般朋友多……”
“是！悠说得对！”男人点头如捣蒜，他与爱人的沟通显然还不如与事业伙伴的交流，“那就把心里话全都倒出来给我吧！”
像迎战一样郑重的表情，解悠想笑却悠笑不出来。
他深吸口气，眼神偏远：“我想我这辈子也挣不了比你多的钱，你现在又是我的户主，‘表舅’。”
“我相信，如果你想照顾我，一定会照顾得很好。可我和尹叶汶你是平等的，从一开始我就没欠过你，我是自己挣钱养活自己的！我没想占你便宜要你照顾。”
目光飘得更远，似乎回到过往岁月，神情却有淡淡的苦涩，声音很轻：“我在日本的时候也很拼，很累，一心想着我不能给你看不清，给你那帮子朋友看不起。我要争气，我要跟你过下去。”静静看向男人，但也只是一眼，又移开目光，语气更带了自嘲，“我还一直以为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我以为你只是平时不说话，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解悠狠狠抿住嘴唇，有点说不下去。
“是不是很傻？”他问。
男人用力摇头，其实一直没弄明白自己心意，一直搞不清状况的是自己。
他紧了紧手臂，将人抱得更紧。
解悠轻轻笑了笑，挣脱怀抱，声音带着冷意：“做你的家人，做你的家人就很牢靠吗？你的妈妈是你最亲的家人了吧，不也离开你了？家人对你来说又能代表什么？结了婚还能离婚呢！你公司破产了，你一穷二白，你照顾不了我这个家人了，你不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这不就是你对家人的照顾吗？”
一辈子也没这么牙尖嘴利地质问过别人，但是说起了头，却觉得胸中一直深深压着的东西喷薄而出。面前是长久以来自己高不可攀的一个人，是他逃不开躲不掉一直发那个在心里面的人，更是伤他至深的人。
话他说出来，嘴里都是苦的。
他扭过头不在看尹叶汶：“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跟你牵扯在一起，我觉得我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我说的话你听不懂你也不想去听，你只按照你的路走，太阳都要围着你打转。你觉得该舍弃我了，可以一走了之，一句话都不留；你反过头来找我了，我就得等在这儿跟你好，做你的秘书，和你一起睡觉……”
解悠的眼眶泛红，强忍着水意才没有凝泪低落，压着嗓子低喊道，“我他妈的我又不是一条狗！”
“不！悠不是。”男人抱住他，摸着他的头，吻他的眼睛，被推开还是用力吻上去。
“悠不是，不是这样。”他知道这些是解悠埋在内心最深处的话，从没说出来过。“悠怎么会是……”悠是他最重要的，必须把握的。却也确实曾经错失。
“是啊，我又不争气……”到最后还是妥协让步。
“悠！”
解悠蓦地发现男人的眼睛赤红。他心里一惊。这个像山一样的男人，也许恶劣，却从没哭过。
男人的心痛难忍，即使此刻，他的悠都没有说起他还高利贷的受苦经历。
是他的不负责的行为，让自己爱的人承受巨大的痛苦。
他根本不敢想象这具瘦削单薄的身体去扛起几百斤的货物，那个漂亮的任性的少年去露宿街头捡别人吃过的面包和烟头。在最绝望的冬日的夜里听自己说已经分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