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儿，聂思寻终於睁开了眼睛。他的表情非常复杂，没有一丝知道真相後的畅怀，而是阴云笼罩，沈重得似乎整张脸都被乌云压垮了。
「怎麽样？」贺兰舟紧张地问。
聂思寻什麽话也没说。
「为什麽不说话？你到底看见了什麽！」贺兰舟激动地抓紧聂思寻的手臂。
聂思寻拂开贺兰舟道：「我什麽都看见了……」
「告诉我！」贺兰舟大吼。
「不……」聂思寻转过背去。
「云似海和孟华灵真的是被我爹杀的吗？告诉我！」贺兰舟追著聂思寻问。
「不……」聂思寻一点也不为所动。
「我叫你告诉我！」贺兰舟大声嘶吼，「铮」一声抽出剑来，横在聂思寻的脖子上威胁。
他知道自己杀不了聂思寻，但他无法抑制自己的冲动。他迫切渴望得知的真相，如今就在聂思寻的口中，但对方却不肯告诉自己。他不惜任何代价，也定要逼聂思寻开口。
「把剑放下，我们好好再谈一次。」聂思寻并起两指，推开剑锋。当他再次回过头来，面向贺兰舟的时候，先前堆积在脸上的乌云已经完全消散，表情又恢复为最初的风轻云淡。
「你要怎麽谈……」贺兰舟垂下执剑的手，气得浑身发抖。
聂思寻在桌边坐下，气定神閒地道：「虽然我已经看到十五年前发生的一切，但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一开始我们就讲好了──你帮我找出寒鸦，我帮你找出真相。但寒鸦现在身在何处？你没有提供一点线索，我为什麽要把我的筹码交给你？」
贺兰舟被问得无言以对。
的确，聂思寻答应帮他找出真相，是建立在自己帮聂思寻找出寒鸦的基础上的。既然自己没有实现承诺，当然也不能要求聂思寻把真相告诉自己。
见贺兰舟冷静下来，聂思寻又道：「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寒鸦的下落了吗？」
「我……」贺兰舟难以启齿，吞吞吐吐好几次，才终於说出：「我……不知道。」
「不知道？」聂思寻的脸上彷佛蒙上了一层冰霜。
贺兰舟道：「我并非有意欺骗你，昨夜我的确见过寒鸦，但却不知道他的下落。不过……他昨夜离去之时，说他会回来找我，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找出他的线索……」
「你凭什麽肯定他会再来找你？」
「我的确无法肯定。其实当我听到那句话时，我也只当他是胡说。」
「那你想用什麽来交换我看到的真相？」
「我……我……」
贺兰舟根本拿不出可以交换的筹码，眼看聂思寻起身就要离去，他急忙冲上前抓住聂思寻，苦苦哀求道：「聂少主……我求你告诉我，我求你……既然你已经看见了真相，为什麽不肯告诉我？」
「因为你没有做到你的承诺。」聂思寻毫不留情地甩开贺兰舟的纠缠。
贺兰舟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眼前的是地板上那十五年前留下的斑斑血迹，怵目惊心。
他没有再扑上去追问的勇气，只闭上眼睛，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无力地哀求道：「……我求你，告诉我……十五年，那场噩梦折磨了我整整十五年，我不信我爹练功走火入魔，他一定是被奸人陷害的……我求你告诉我……」
也许是贺兰舟的哀求声太悲惨，聂思寻跨出门外的半只脚停了下来。
「其实你不知道真相比较好。」聂思寻背对贺兰舟，冷静地说。
「为什麽？」
「因为那根本不是你想知道的真相……」而是一个会令你更加痛苦的真相。
「无论真相是什麽，我求你告诉我……」
聂思寻沈默了，这种沈默象徵著他的动摇。他嘴唇微微张开，尝试著给贺兰舟一些暗示。
但就在这时候，忽然听见外面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脚步声打乱夜晚的宁静，似乎有很多人正四处奔跑著。其中还夹杂著错乱无章的说话声，但贺兰舟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麽，只本能感受到说话人的焦急和恐惧，似乎堡里出了什麽大事。
紧接著，窗外亮了起来，到处都是举著火把向一个方向跑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