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有为难你？」
「你觉得她能有本事为难我？」
想起今日楚贵妃并不友善的询问，若水还是觉得她有趣得紧。
今日的事怎麽看，那楚贵妃都是低估了他，想他自出师门以来，好像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看轻，不过那种反击的感觉让他觉得很是爽快。
「她回宫之後，似是去了太後那里。」轩辕不如若水那般轻松，看当时楚贵妃的神色，他觉得她要和太後说的绝非什麽好事。
果然她一走，太後便要自己命人将若水的行李都送到惜王府来了。
若水已听出了轩辕的弦外之音，他睁著明亮的眼眸直视著轩辕，微笑道：「轩辕，若有朝一日，你发现我会让你骑虎难下，你打算怎麽办？」
对於什麽都不知道的轩辕来说，也许无法想象会有这麽一天，但是对於什麽都心知肚明的若水来说，这一天却是极有可能会来。
甚至如果要做最坏的打算的话，他会带给轩辕的，不止骑虎难下。
「若水，你……」轩辕似是想到了什麽，张了张口，却在若水一脸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下打住了话头。
当日在夜华殿中，先帝究竟与若水说了什麽，他其实很想知道。
可若水从来不提此事，而知道当日一切的丞相，也缄口不语。
他如今深刻的意识到，先帝当初与若水说的话和若水瞒著他的事有关。
「轩辕，这件事就容我暂且卖个关子，不过你很快便会知道的。」站起身，若水留下这句话，抱著琴往回走。
轩辕一怔，夜色下若水单薄的身影看起来便仿佛是要融入夜色，就此消失一般。
心中突地漏跳一拍，他起身跟上去，想说什麽，却看到若水脸上的神色，竟是从未见过的陌生冷漠。
那冷漠覆著一层霜，冻结得很严实，便是轩辕自己本身性子冷峻，也觉得在那瞬间被冻了一下。
他几乎难以想象，那麽爱笑的若水竟也会有这样的神色。
一时之间，心中本想说的话，似是都无法说出口了。
「对了，轩辕，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到了屋门口，若水突然回头对轩辕说了一句，眉眼间的冷漠已经褪去，换上的又是那带著揶揄的笑意。
轩辕轻蹙著眉，禁不住有些怀疑自己之前是否产生了错觉。
思索了半晌，他直视著若水，神色坚定地说：「若真有那日，我也势必做到曾答应你的话。」
这认真的言语引得若水低声笑了起来，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说的好，有你这句保证，我还有什麽後顾之忧？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上朝呢。」
留下这句话，若水也不等轩辕回话，只朝他眨了眨眼睛，又抿著唇微微笑笑，便转身进了屋。
两排门扉在眼前缓缓合上，轩辕一愣，连到了嘴边的问题都忘记问出来。
在那屋门口站了半晌，直到里面的烛火熄灭，他才转身离开。
既然若水不愿说，那他就不问，这是他给若水的最基本的尊重。
房中的若水听著外头逐渐远离的脚步声，抱著琴的手渐渐收紧。
听轩辕提起太後，他便禁不住想起了姐姐。
手指轻轻在琴上拂过，脑中闪过的，全是幼年时姐姐教他弹琴的情景，那时君家还未发生变故，还是当地有名的书香世家。
可谁料到，一场突来的瘟疫几乎夺去全村人的性命，姐姐带著年幼的他离开家乡，从此相依为命。
那之後，姐姐没什麽机会再教他弹琴，但生活上的照料，却样样周到。
他本以为遇到先皇是姐姐的好运来了，可哪里想到，结局竟会是那样的。
姐姐本来也应该是这宫中的嫔妃之一，可却因为先皇失信，最终只能早早香消玉殒，思及此，他的手渐渐握紧，隐约微颤起来。
就算姐姐在临终前让他不要恨任何人，说那就是命，可他却不甘心就这样认命。
曾经发誓要杀了轩辕晨为姐姐报仇，可上天弄人，他先在路上巧遇轩辕夜，陷入这进退两难的感情，而後又看到了病入膏肓的轩辕晨，甚至没等他动手，轩辕晨就自己去了。
他本想将心中的恨随著轩辕晨的逝世放下，可今夜听了轩辕的话，他却忍不住想，当年先帝未能接姐姐进宫，是否和太後也有关系？若他没有记错，先帝微服出巡时，太後是跟在身边的。
若事情的真相真如他所想，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