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展沛槐的状况，还有老板今晚说的，展沛槐有一个占有欲极强的恋人，他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传闻中的恋人情杀掉展沛槐，但他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为爱疯狂且失去理智的人。
那个眼神凶恶的服务生会是展沛槐的恋人吗？卓宁熙边走边想。否则展沛槐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那个服务生？
“喀叽——喀啦、碰。”铁制门锁与门拴碰撞的声音让卓宁熙一愣，接着是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你要上哪去？”
卓宁熙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回过头，就看见卓明云一脸平静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让他无法从卓明云的表情上去猜测他此刻的想法与心情。
“叔……我要上楼、回……”他其实也只是回自己的家，只是为什么在卓明云的凝视下，他会有一股心虚感呢？
不过是跟平常差不多的回家时间，然后想回自己的房间罢了，他干么要有做错事的感觉？再者他今天去PUB也不是去玩，只是想找一些线索，不是去做啥坏事，大可理直气壮的，这样唯唯诺诺的反而会让卓明云起疑吧？
卓明云走近他，而他也不敢扭头就走不理会卓明云，只能看着卓明云走到他下方两、三阶处，抬头看着自己，卓宁熙又更加不自在了。
比卓明云矮上许多的他，平时看卓明云总得仰着头，鲜少有这种低着头的机会，不一样的角度让他觉得有些新奇，但同样的也有一种干涩涌上心头。
喜欢却又不能喜欢，就算他因为多看见卓明云的不同地方，又对卓明云多一分喜欢，他也知道这个人永远不会属于自己，卓明云的温柔对他而言就像是慢性毒药般残忍，越陷越深也只是伤更深罢了。
“你去喝酒？”卓明云靠近他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尔后蹙眉地看着卓宁熙，“你受伤还敢喝酒？”
卓宁熙可以感觉得到他散发出来的不悦，让他忍不住的微微瑟缩，只能抿紧唇游移视线，然后心虚地小声辩解。
“我只有喝一小杯而已……况且、我早就已经成年了……”
“……这个社会没有你想像的安全，宁熙，我不希望哪一天发生意外，然后像那位展同学一样从别人口中得知你出事。”卓明云冷静而凝重的说道，他看过的死者太多，每一次看见和卓宁熙相同年纪的青少年受害者时，他都不由得担心起打工到很晚的卓宁熙，在工作繁忙所以和卓宁熙时间总是错开的日子里，他无法不提心吊胆，害怕有一天会看见卓宁熙冰冷的躺在自己眼前。
感觉到卓明云语气里的担忧，卓宁熙心情有点复杂，他很高兴卓明云会担心自己，但又觉得这也只是一时的关怀，总有一天又会像当初卓明云结婚那时候一样，他最关心的不再是自己，与其让自己未来如此难受还不如趁早结束。
“我会自己小心注意的，叔叔你不用担心我。”卓宁熙勉强微笑的说着违心之论，眼睛不敢直视卓明云。
卓明云没有说话，短暂的沉默让卓宁熙感到不自在，他正想转身继续上楼，突然被卓明云一把抓住手腕，他诧异地看着卓明云，眼中有着困惑。
“所以，如果你再看到你同学出现，也不会害怕了吗？”卓明云一针见血的让卓宁熙僵住，嘴巴开开合合却说不出什么反驳，他得承认自己真的不怎么大胆，虽然已经知道那应该是展沛槐，却还是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还想起那天的鬼压床，在只有一个人的房子里，感觉格外的可怕。
“会害怕就不要逞强，你并不是一个人。”卓明云语气温柔的说着，让卓宁熙因为这份温柔，好不容易逐渐堆起的心墙，又开始不停的剥蚀掉落。
为什么总是在自己想要放弃的时候，让他踌躇呢？他讨厌自己这样不坚定与优柔寡断，只要是和卓明云有关，他的智商就像是退化了一般。
“但是我已经成年……不能一直依赖叔叔你不是吗？”他必须学着独立，不能一直这样对卓明云撒娇，期待越多失望也会越大。
“……我并不介意你一直依赖我，宁熙。”卓明云低声说着，举起另一只手轻抚他的头发，然后下滑至他的脸颊，温柔的动作让卓宁熙轻轻震颤与惊讶，看着卓明云的眼神变得迷茫困惑。
卓明云知不知道这样的温柔会让人误会呢？如果他是女孩子，肯定会因此而对卓明云心动，以为卓明云是对自己有意思的，可是他是男性，跟卓明云一样带把，而卓明云喜欢的是女性、是个不折不扣的异性恋……光凭这点自己就输了。他唯一的优势也是劣势，那就是和卓明云之间相系，谁也切不断的血缘。
因为他们有着血缘关系，所以永远也不可能，他不想把卓明云拖进悖德的深渊当中被人指摘，所以只能站在这看似亲近却是最远的距离，爱着不该爱上的人。
“我又不是长不大的孩子……”卓宁熙咕哝了一下，觉得被卓明云抚摸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卓明云手指的温度，灼热得无法消散。
“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需要关心的孩子。”卓明云静静地道，可是卓宁熙却被这句话给刺伤。
因为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人家说的，在父母的眼中，孩子不管到了几岁都还是孩子，就算已经年过半百也一样……而这也残忍的说明了，对于他，卓明云只会有父亲对孩子一样的感情，他永远也无法变成恋爱的对象，因为打从一开始，他们之间的身分与关系就存在着跨不过的鸿沟。
男人与男人，在这个看似开发实则仍存有传统保守思想的社会中，就已经饱受异样眼光，更别提是有血缘关系，还有卓明云身为一个公务员、执法者，对于这种悖德情感是不可能接受的。
“可是，我还是得长大，不可能依靠谁一辈子，也不会有谁可以让我那样永远依赖下去。”卓宁熙勉强的微笑，他很清楚“依赖”这种东西太过虚幻，轻而易举的就会被打破，抱持着期盼只会迎来更多失望。
就像父母丢下他游走于世界各地的那一天开始，就算哭着要他们不要丢下他一个人，那两双手依旧是摸摸他的头，然后放开了他，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他谁也留不住，总有一天卓明云也是会把他推得远远地，与其如此，他还不如自己先推开对方，只要不曾拥有更多，就不会再失望了。
说完这句话，卓宁熙看见卓明云脸上的温柔减退几分，眉间似乎微微皱起地看着他，仿佛在思考他说这句话的意思，而卓宁熙也趁这时将自己的手从卓明云手中抽出。
“所以，就算害怕，我也会学着习惯。”说完这句话之后，卓宁熙想要转身上楼，却又再度被拦阻，这次不是被卓明云拉住手，而是被卓明云往后一拉，让他重心不稳的向后倾倒，吓得他忍不住睁大眼，以为自己就要摔下楼梯。
只是做出这举动的卓明云并没有让他二度受伤的念头，只见他轻而易举地趁机懒腰扛起卓宁熙，动作流畅利落地让还在惊吓中的卓宁熙完全无法反应过来，就只能这样被扛进门。
等到眼前的铁门“匡啷”一声的关上之后他才回过神，分不清是因为尴尬还是头下脚上所以脑充血的涨红脸，看着卓明云宽阔的肩膀，还有卓明云身上的气息，都让他心神荡漾起来，他有几分庆幸自己的手脚因此而有些刺痛、肚子也被顶得很不舒服，要不然他难保自己不会有什么奇怪反应。
“叔、叔叔、放我下来……这样……我很、不舒服……”卓宁熙用没受伤的手微微推着卓明云的背，觉得尴尬又慌乱。
然后他又在未料之中被卓明云放在床边上，再次回到这个房间让他有些局促不知所措，才刚堆积起来的决心与勇气，似乎又被卓明云用一根手指头就推倒一样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