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逸史[出书版]_分节阅读_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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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伴回道:「这小倌儿年岁大了些,模样倒是不赖。」

又有人插嘴进来,「真看不出,这相公一表人才,竟是个好南风的。」

池昭阳自出生至今从未丢过这般大脸,耳听得声声闲言碎语,直如那木槌打在脑上,脑浆都糊成了一滩,一时缓过神来,拔腿便跑,顷刻间从栏杆处窜出了茶寮,也不辨方向,一口气直逃出十里有余。

他轻功虽佳,内力却不济,跑到这时已觉提不上气,只咬牙坚持,速度却是渐渐慢了下来,又跑得几步,眼前己是一方河塘截住了去路,这才惊觉偏了方向,欲转向北面再回青州城,却咚的一声撞进一人怀里,一口气喘不上来,登时腿脚一软。

「亲亲心肝,你轻功何时这样好了,害得我险些追不上。」

步长歌一把将他打横抱起,放在塘边一块大石之上,握了他手缓缓送进一缕真气,待池昭阳气息平复,这才蹲在他身前,笑眯眯瞅着,见池昭阳一脸愤懑颓丧,晓得自己是把他气坏了,眼珠一转,讨好道:「心肝,我晓得你急着回青州城,只是那温凤奇还没抓到,你回去也交不了差不是,恰好那温凤奇在我手上,我陪了你一同回去好不好?」

等了片刻,便见池昭阳满脸狐疑望过来,「你又拿谎话诳我。」

步长歌委委屈屈一撇嘴,「我何时诳过你了。」

见池昭阳面色愈发不悦,又赶忙道:「当真的当真的。我晓得你要拿温凤奇,趁你被我打晕的功夫便寻到他家里把他捉了,本是想当做礼物讨你欢喜,不想他家里好东西着实不少,什么百芳髓、化骨香……,都是等闲难得一见的奇药,想着白搁着也是无用,不如试试功效,这才拿来用在你身上。」

池昭阳这才晓得那庄子竟是温凤奇老巢,步长歌捆了主人占了庄子,又将自己戏耍了这许久,如此无赖行径却做得如此理直气壮,直比那强盗还狠淫贼还恶,直气得一手指了他鼻子,「你……你……你好……」

浑身上下直哆嗦。

步长歌看他话都说不出来,忙给他拍着胸口顺气,「心肝莫气,气坏了身子我可心疼。」

池昭阳拿他没辙,也知这人油盐不进,待一口气顺过来,也不跟他啰嗦,张口便问,「那温凤奇现下在哪儿?」

「便在附近,叫我拿绳子捆了吊到了树上,只不过……」

说到这里,略略一顿,步长歌眼睛一眯,狐狸似笑道:「心肝,我帮你办好了差事,你可怎么谢我?」

池昭阳七窍生烟,怒道:「你占得便宜还不够多,又问要我什么?」

步长歌一摇头,「我哪里想从你要什么,不过想送你件东西当是赔罪,只需你点头答应收下便算是谢我了。」

池昭阳狐疑万分,但见他一脸诚色,眼巴巴瞅着自己,再想想这一次差事,终是咬着牙点了点头,「好。」

步长歌微微一笑,摘下那碧玉扳指套进池昭阳手上,「这东西给你。」

池昭阳大惊,「你不是说这是你家传之物,如何能给外人?」

步长歌攥住他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咱们已是入得洞房,你自然是我内人。」

又得意洋洋道:「日后谁见了这扳指,都晓得你是我的人,我娶了这般好相公,自然得叫天下人知道。」

池昭阳脸色泛白,欲要摘下,又听步长歌轻轻道:「心肝,你敢摘它下来,我可不饶。」

池昭阳动作便是一滞,看了看步长歌一脸阴笑,再看看扳指,想起此次办差前那上门化缘的道士说自己命犯桃花此行有劫,不禁一悔,心中暗忏:师父,我以后再也不骂人家是骗吃骗钱的牛鼻子老道。

※※※

那温凤奇一早给步长歌炮制得内力全失筋软骨断,池昭阳不费多少力气便押了他进青州府衙,不多时交割差事领了赏银出来,足有三百两,装了大大一袋。

池昭阳想这人毕竟是步长歌所擒,这赏银不好独吞,一甩手扔了给步长歌,「这些银子给你。」

步长歌便在衙门前等着,一忽儿便见怀里多了包银子,登时乐得见牙不见眼,「我家相公好生能干,会挣钱不说,待奴家还这般实心实意,相公且放心,奴家定然把这家当给你守得好好的。」

池昭阳瞅他又要当众发癫,急得一把拽住他手,「莫在这里丢人现眼,快快与我回家去。」

虽是无心之语,落进步长歌耳里却是说不出的受用,反手握住了池昭阳,「心肝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这便回家里去。」

心花怒放间桃花眼波光流转灿然生辉,池昭阳看得一愣神,面孔突地便是一红。

第三话师徙

三九寒冬,白雪皑皑,从沧州城到黑山庄这十几里路上,触目所及,草木山石皆是一片银装素裹,道路两旁大片田地也已收割干净,白茫茫雪被一盖,好不空旷凄清。

这黑山庄因挨着沧州城,人口颇是繁茂,又因临近年关,不少人赶去城里置办年货,将这一条路踩来踩去,积雪蹋得严严实实,平坦倒是平坦了,却也不免打滑,柏少阳策马而行,便不敢过分驱驰,小厮六儿挨着车把式坐在一旁大车上,押着满满一车年货,三人不紧不慢地往家赶。

这一年已是熙朝至圣六年,天下承平,又赶上十年不遇的风调雨顺,不光庄户人家仓廪丰实,连带着商铺买卖也跟着狠赚了一把,柏家在城里开着一家布庄一家米行,年尾盘账,均是赚得满盆满钵,掌柜的兼一众伙计得了打赏分红,一个个乐得见牙不见眼,倒是东家柏少阳,收了满满两大箱银子,却也不见有多高兴,才二十岁的年纪便已不见多少喜怒,浑身上下冷冰冰默默然,无趣得跟那积年老僧似的,白瞎了好好一副俊眉朗目。

三人用过午饭自沧州城出来,正是一日中最暖和时分,走得这小半个时辰,眼瞅着黑山庄已遥遥在望,风中传来些许烟火气息,还有不知哪家孩子提前拿了炮仗出来放,一点火药气窜入鼻端,霎时勾起人过年的喜庆劲儿来,六儿便禁不住抓耳挠腮同车把式说起年关这几日该如何吃喝玩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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