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子[出书版]_分节阅读_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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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瑛啊了一声,连忙放下了阿英。他脱下外衫,推窗跳出,飞快地朝秦少跑了过去。秦少仓惶之中看到他迎面跑来,愣了一下,脸上顿时泛起一层可疑的潮红,片刻之后却彷佛回过神来,连声地说道:「你不要过来,这儿有虫!」

方瑛也不及与他多说,手里抓着方才脱下来的那件衣衫,跑到他身边,飞快地在他身上打了几下,然后又将衣衫替他披上,才说:「这是小刺鱼,你怎么会惹到它们?」

秦少的眼光就有些闪避,不敢看他似的,满脸通红,小声说道:「这园中结香开得正浓,屋里都闻到了,我说去看看,也不知怎么,便被它们围住了,好蛰了我一通!」

方瑛许久不曾见他,这时终于得见他面,便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彷佛看不够似的。听了他这样的抱怨,唇边不由得露出笑意,替他将衣衫裹紧,说:「这件衣裳是冰珠丝所制,你好好地披着,刺鱼便不敢过来叮了。」

秦少啊了一声,连忙就要取下来,说:「不行不行,给了我你怎么办?它们蛰起人来疼死了!」

方瑛笑了起来,似乎觉着他的话说得有些傻气,他道:「我是龙,它们才不会来刺我呢。」

秦少呆呆地看着他,半天才回过神来,讪讪地哦了一声。方瑛带着极浅的笑意看了他一眼,轻声地问道:「你们几时来的?」

秦少的脸红得十分可疑,他咳嗽了两声,小声地说道:「才来没多久。见你还未醒,我便去园中走走。」

方瑛哦了一声,似乎听见了,又似乎充耳不闻,只是紧紧地看着他,彷佛一眼都舍不得漏掉的一般。

他未见秦少之前,原本还有许多的话想问,可见了秦少之后,却甚么都不想再问了,只是紧紧地看着他,彷佛这样就足够了似的。

方瑛看他彷佛清瘦了许多,心里便有些难过,想,不晓得他吃了多少苦,竟然瘦得这样厉害了。

秦少也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就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连眨也不敢多眨一下,生怕他就此消失不见了的一般。

两个人许久不曾再见,相见之时,都不知说甚么才好,竟然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对方,连呼吸声也极轻极浅,似乎怕将这如梦的一刻惊飞,只是怔怔地相互凝视。

那些刺鱼犹如飞虫一般,在他们身边聚了不过片刻,想是怕那冰珠丝的味道,便纷纷散去了。

阿英虽然幼小,却已经知道有样学样,拿了两个脚凳叠在一起,踩在上面挣扎着从窗里翻了出来。他骑在窗口使劲儿地朝下一跳,便滚落在细细的五彩细沙上,然后翻身爬了起来,飞快地朝他们两个跑了过来。

秦少见他跳窗而下,连忙喊道:「慢些跑!」

阿英朝他扮了个鬼脸,又偷偷地朝方瑛挤了一下眼睛,反而跑得愈发的快了,直冲着秦少而来。

方瑛看着他们两个,忍不住就笑了,秦少有点讪讪的,说:「他可淘气呢!」阿英跑得近了,已经听见他说些甚么,挤到两人之间,撅起嘴作势要哭,委委屈屈地说:「爹爹又说我。」

秦少哭笑不得地望着他,无奈地说道:「若是摔着了,你难道不是又要哭?」

方瑛看见他膝盖上都是细沙,就笑着问他:「若是窗底下是珊瑚,你还要跳么?」

阿英吐了吐舌头,彷佛理亏似的低下头去,只是没有片刻,却又生龙活虎一般,偷偷拽着秦少的衣袖,小声地问说:「爹爹,这人到底是谁呀,是你的朋友么?」

秦少不由得偷偷看了方瑛一眼,方瑛却也正在看他,秦少躲闪不及,一脸的心虚,狼狈地挪开了眼神。方瑛知道他抚养阿英这些年,或许不大情愿直说,又或许是顾及自己,便想,他若是不想说,自然可以不说,何必总是看我眼色。

便也不等他解释,便开口说道:「你爹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救过我的性命。」

「咦?」阿英似乎十分的惊奇,冲着秦少说,「爹爹,你这样厉害呀?」他随秦少一同进来之时,听那侍女唤这楼中之人为将军,又见着园子里空无一人,晓得那人口中的将军必然是方瑛无疑了。只是想到爹爹居然救过个将军,忍不住心花怒放,又骄傲又得意,想,我的爹爹果然最厉害了!

他与秦少在魔界之中寂寞惯了,此时终于见到一个与爹爹相熟的人,便觉得犹如自己的亲人一般,忍不住有许多的话要同这人说,想起怀里珍藏的魔蛹,便巴巴地问道:「那你也见过爹爹的魔虫喽?」

方瑛心中咯噔一声,突然觉得不妙,问说:「甚么魔虫?」

秦少吱唔半天,方瑛只是紧紧地看着他,秦少见混不过去,只好老实交代:「就是那时的那些魔虫,你也见过的。那个人救了你的性命,便把那些魔虫送与了我。他说我独身一个带着阿英,在魔界必然不会好过,因此送了魔虫与我防身。」

方瑛心里一紧,想,素音怎会如此好心?便问说:「那些魔虫如今又在何处?」

秦少还不及拦阻,阿英已经兴冲冲地答道:「我们从魔界出来以后它们就没甚么精神了,后来就做了蛹,现在还没孵出来哩!爹爹说它们是累了要歇息!你要看么?」

秦少有些讪讪地看着方瑛。其实当时的情形更可怖些,阿英还没说出来。那些魔虫一个吞了一个,最后只剩一只,然后才做了一个魔蛹,阿英把这只小小的白蛹随身带着,一同来了海底。若是被人晓得他带着魔物来到这海底,只怕不是甚么好事,所以他刚才就想拦着阿英,将此事瞒着方瑛才好。

方瑛笑了一下,说:「既然是歇息,我们就不要搅扰它们。」然后看了秦少一眼,却也没再继续追问,只说,「阿英睡了,你睡了么?不困么?」

秦少连忙摇头,说:「不困不困。」又想也不想便问说,「你昨夜吃了酒不是么,酒醒了?头可疼么?」

方瑛唇角露出一丝笑意,低声地说道:「疼得很。」

秦少立时焦急起来,连忙说道:「快些回去!我点支香给你,你躺着,一时半刻的便会好受些了。」

方瑛却只是站在那里极安静地看着他。秦少不敢与他对视,低着头伸手扯他,要将他拉回房去。方瑛便也垂着眼,任由他拽着朝前走。阿英有样学样地扯住方瑛的衣角把他朝前拽,颇有气势地说道:「爹爹甚么都能治,一会儿保你的头不痛!」

秦少听着他在方瑛面前夸赞自己,心里便十分的得意,却又不好显露出来,只好苦苦地忍着,真是憋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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