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子[出书版]_分节阅读_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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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瑛抿了抿唇,突然就一鼓作气地进来了,抵得那麽深,让他心底都在发颤,忍不住蜷曲了脚趾,呻吟了起来。

他和方瑛一向都极规矩的,只在床帐里偷偷摸摸地做过几回,哪里像这一次,堂而皇之的就在书案上弄了起来?

秦少只觉得身下的书案是凉的,硬的,可压在他身上,埋在他体内的方瑛,却是炽热的,犹如一把火,彷佛一柄刀,将他从内到外地烧尽,扯碎,让他几乎忘了一切,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方瑛。

那是分别前极尽兴,极欢愉的一场情事,可也正因了如此,方瑛出征之後,秦少每日都有些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

阿英心里喜欢方瑛,可对方瑛也是极畏惧的,方瑛一走,阿英就彷佛脱缰的野马一般,没人管教了。秦少性子软,又好说话,对他一向都不怎麽严厉,因此阿英就渐渐的胆大放肆了起来,方瑛走前吩咐他的话,他也忘得七七八八,不放在心上了。

阿鵼有匹极好的龙马,唤作碧山的,毛亮得跟缎子似的。他头一次骑在碧山身上,还是阿鵼抱著他骑的,他的手抓著碧山的鬃毛,然後又胆怯地松开了,却又舍不得似的,大著胆子伸了过来,轻轻地抚在碧山的颈子上。

碧山颈子上的毛细短柔滑,又软又顺,摸起来简直舒服得不得了,阿英被阿鵼紧紧地抱在怀里,坐得极稳,只有迎面的风如卷帘一般打在脸上,柔软温和,没有丝毫的疼痛。

阿英屏著呼吸看著周遭的一切犹如光电般从眼前身边闪过,心里又惊又喜,手掌心贴著碧山的颈子,温暖得几乎让他有些恍惚。

打那时候,他就很喜欢碧山了,宝贝稀罕得不得了。常常趁著阿鵼饮酒的时候朝他索要,想早早地把碧山据为己有。

可惜阿鵼一直都觉得他还是个小孩子,从来都不肯爽快地答应,只说等他蜕过三次皮之後再说。

他头一眼看见碧山就很喜欢了,简直著了迷的一般。若说是为了甚麽,却又说不清楚道不明白,只是孩子气似的喜欢,有时连梦里都能梦到骑在这龙马身上,犹如一个惊世的大英雄般地纵横四海,威风极了。

这次他磨了许久,阿鵼终於答应让他照看龙马,他简直欢喜得无以复加,想著终於可以和碧山独处,终於可以摸摸碧山,可以亲手喂它,替它梳理鬃毛,或许还有机会偷骑一番,就忍不住在心里偷著乐。

起初他还挺守规矩的,马倌吩咐他的事,要他小心的事,他都一一照做了。这样慢慢的,一日一日的,碧山就许他亲近了。不过这其中,大约也有阿鵼给了他一枚龙角的缘故。正是那枚龙角使他身上沾染著阿鵼的气息,因此阿鵼不在的时节,只有他常来常往,碧山似乎就觉著他是阿鵼了,又或者迷惑之间不能分辨?慢慢地与他就亲近了起来。

可惜阿英却不愿这样想,他只觉得是因为他尽心地照看碧山,所以原本桀骜不驯的碧山,对他和对别人,便慢慢的有了些不同。

原本一切都顺利极了,他愈是身体力行地照看碧山,就愈发地喜欢这匹马。

碧山生得漂亮极了,若是牵了出去在海底的波光之下站著,就连鬃毛都闪闪发光,它若温驯之时,那一双眼睛温润地看著你,彷佛满是情意似的,就好像肯载你去天涯海角一般。一双眸子亮极了,美极了,简直看得人心慌。阿英心里喜欢它得很,光是替它梳毛就能梳上一整天,梳得碧山舒服极了,懒洋洋地甩著尾巴,有时跑两步,然後低声地叫两声,似乎极为惬意的样子。

可惜阿英错把这些当真了,他忘记了阿鵼给他的龙角,忘记了龙马的本性是多麽的桀骜不驯。他以为这样的碧山就是认可他了,把他当做阿鵼一般,当做了主人一般。因此有那麽一日,就是在替碧山刷毛的时候,他大约是被碧山柔和的样子所迷惑了,又或者是太过自信,竟然抓住了碧山的鬃毛,翻身就想要骑上去。

碧山有那麽一瞬没有动,阿英心里大喜,想,成了!

旁边的马倌也是不曾留意,没有看牢,结果等转身看过来的时节,阿英已经被暴怒的碧山掀翻在地了,阿英倔强了起来,还不肯放手,暴躁的碧山就狠狠地踢了一脚,然後仰天长嘶了一声,冲出了马厩,一路狂奔,离开了旧宫。

整个马厩里的马倌都被吓坏了,其中有个年长些的,经过事的,镇定了一下,然後派人连忙去将此事告知秦少,又请了宫里的医师过来。

秦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整个人都吓傻了。他是做大夫的,在人世间看过多少的病症,不是没有见过被马踢过,践踏过的人,等他回过神来,简直跟疯了似的就朝马厩冲了过去。

幸亏阿英那时候还在长鳞,若是蜕皮的时节,被碧山这样一摔一踏,只怕就真救不活了。

只是右臂被碧山狠狠地踏过,骨头几乎都被踩碎了,秦少没日没夜,衣不解带地守在他的床边,就为了保住他的手臂,简直掉了半条命。

秦少怕他吃不消,所以狠下心用了些醉草,那原本是极难得极稀罕的仙药,如今却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只要阿英还好,他就谢天谢地,想要烧高香了。

阿英昏昏沉沉地睡了许多日子,醒来的时节,方瑛都已经出征回来了,宫里隐约与从前有了些不同,至於哪里不同,他却说不上来。

方瑛这次当真动了怒。

阿英是慢慢地疼醒的,等他睁开了眼後,才发觉屋里站满了人,秦少一脸不安地站在床边,方瑛坐在床边看著他。

阿英脑仁疼得厉害,想起昏睡前从碧山身上跌了下来的事,心慌了起来,咧嘴一笑,哑声地唤道:「爹爹……」

秦少一个劲儿地冲他使眼色,想让他低头装睡,可阿英看不明白,他只觉得浑身都疼,右手的手臂就跟裂开了似的,痛得简直让他害怕。他很是惊慌,觉得右手彷佛不是自己的一般,带著哭腔问道:「爹爹,我这是怎麽了……我的手是断了麽?」

秦少心疼得不得了,可是他也没办法。原本他瞒著方瑛,是怕方瑛知道了心中牵挂,万一出个甚麽闪失可怎麽好?

可等方瑛当真回来,知晓了这件事的前因後果,又见了阿英手臂上的伤,心痛之馀,却是大怒,说:「就是你太宠著他。这样大的一个教训,不教他受受痛,日後如何记得?分明教他听从马倌的吩咐,他还这样胆大妄为,自作主张。幸好是不曾伤及性命,不然有多少个也不够你纵容的!」

竟然不许他再用醉草。

秦少很少见方瑛这样恼怒,他也知道是自己一向不够严厉,对阿英太过溺爱,因此这孩子胆大得很,甚麽都敢胡来,也不敢分辩甚麽,只好将醉草收了起来。

如今阿英疼醒过来,哭著喊著叫痛,一声声地唤著爹爹,他心里犹如刀割一般,哪里还受得住?阿英掉一滴泪,他心头简直就要掉十滴血一般,心痛得难受,便哀求般地看向方瑛。

方瑛并不看他,只是平心静气地同阿英说道:「疼麽?知道缘故麽?」

阿英想起碧山摔他的那一下,脸都白了,碧山怕是跑了,阿鵼丢了这麽一匹宝马,肯定要生他的气了,又想起方瑛临行之前自己朝他发的誓,又痛又怕,竟然不敢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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