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子，闭上你的嘴。」苏二公子瞄了小厮一眼：「沐尘，我给你的条件还不够好？」
「不是不好……只是对现在的我来说，五年太长了。」少年一叹，表情十分诚恳：「三年的话，我愿意打契，并且每月都替品茗居想一道新点心，不另外收取费用，少爷觉得如何？」
这少年居然跟自己谈起条件来了。苏雁鸣轻哼了哼，眼底的笑意收了起来：「说得好听，可那点心谱子非属品茗居独有是吧？」
老爷子听着便笑了：「少爷是聪明人，那谱子的价值，能独占三年，也足够了的。未来京城之人一听这些点心名字，必想其是品茗居创始所出，他店想要染指，也只能吃少爷留下的一点残滓罢了。」
「你倒会说。」苏雁鸣沉了脸色：「你不过一个无名之辈，若想闻名京城，必须靠我品茗居之名将你拱上，我怎知三年之后，你不会让其他酒楼挖了去，为品茗居的敌对店铺工作？」
老爷子一个倾身下拜，轻声道：「若少爷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那么就当我是个不识好歹的，今日便将我赶出苏府吧。」
+++++
在回府的路上，马车里一片安静。
苏二少爷坐姿不若来时轻松写意，一双明媚的桃花眼儿正定定的盯着坐在另一边的曹沐尘。
少年却没有闪避，状似随意地浏览马车上的东西，眼睛咕溜溜的十分灵动，一个不小心和苏雁鸣眼神对上了，也不会慌张，只是礼貌性地略一点头而已。
真是……不可爱啊，前些日子看见的那小姑娘似的纯洁目光，只是种伪装吗？
苏二少爷表情透出一丝不快，慢慢收回目光。
不一会儿马车便回到苏府门处，让沐尘进去之后，苏雁鸣又吩咐了砚子将马车赶到其他处去。
「少爷……这家伙忒不知足，您又何必留下他？我就不信，这偌大京城，还找不出第二个好的点心师父！」
苏雁鸣微微露出苦笑：「没吃过他做的东西也就罢了。吃过之后，还真找不出来了啊。」
「咦……真这么厉害？可、可他那副德行，未来怕养出一只白眼狼啊。真是个蠢货，二少爷开的条件，看遍京城恐怕也找不出更好的了，还不知感恩。」
「唔……」苏二公子听了，只摸摸自己的鼻梁，轻声嘀咕道：「说什么蠢货，分明就是个精明至极的。」
十二、下定决心
京城的食肆势力，目前处于三分天下的状态。
其中最出名的，自是拥有许多分店，以精致、豪奢、美味出名的「瑞丰楼」了。若想摆宴请客，吃遍各地名菜，除瑞丰楼外，京城人不作他想。
可人总不能只吃饭不娱乐，这食肆里的第二大势力，便是「红袖阁」。
红袖阁最出名的并非是它的料理，而是它的夜夜笙歌。除了各式让人眼花缭乱的余兴节目之外，其伺候贵客的店小二们，均是貌美如花的少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光是沉浸在那美不胜收的情境里，吃进喝进嘴里的是什么东西，就不是那么重要的了。
红袖阁的幕后老板是个艳丽的女子，可究竟是谁支撑她在京城能作得如此之盛，而不怕找来眼红之人，没有太多人知道。
最后一个新兴起来的名店，便是那「品茗居」，在众多以正餐为主的食馆之外，一个独树一格的存在。茗者，茶也，品茗就是喝茶，品茗居里搜罗了各地好茶，提供了京城人一个或忙里偷闲，或好友相聚的好地方。
品茗居仅此一间，别无分号，但是一踏入门，来客便能体会到这品茗居主人的雅致风韵。入门可见一丛翠竹笔直而生，看似天生却又错落有致，恰似一座天然的屏风，将居里居外做了区隔。
转而进去，便见一幢园林别院，一弯清流潺潺而过，密竹繁华掩期间，潇潇翠竹，点点情致。但凡俗人，无不兴起悠悠情思，自感风流。
除此之外，品茗居里的点心也是一绝。虽然只是搭配茶水的小点，其精致与口味，却是让人回味再三，忍不住在结账之后，还要打包一份回家。
集了好茶、美景与美食这样的巧思，约莫也只有苏二少爷那样的富贵风流人物，才能做到。可品茗居主人的真实身份，知道的人却少之又少。不知是何缘故，苏二少爷很喜欢自己的风流之名在京城流传，却对自己还是许多店铺主人的身份，保密到家。
作为知情的其中一人的曹沐尘，已经在品茗居里工作五个月了。
那日乍见罗弘而退缩的少年，毕竟已不似老爷子来之前那么软弱无力，他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更快振作起来，老爷子基本没有花太大的功夫，边让他从那黑暗的地方走了出来。
「那种人不值得我放在心上。」他苍白着脸道：「祖爷爷，我想好了。」
曹瑞丰一直以来，对这重孙儿既怒其不争，而又怜惜他处境堪怜，明明是他曹家的大好男儿，却被养得如此胆小懦弱，甚至甘愿屈居人下，被一个禽兽凌辱玩弄。
曹老爷子意外附到这重孙儿身上去之后，亦想过自己的处境，或许他在死后，之所以没有被拘到阴曹地府，应当就是为了要扶起这个小重孙儿吧？
「好孩子，告诉你祖爷爷，你想怎么做？」
曹沐尘咬了下唇，脸色带了点不太正常的红润：「我一直想起那人对我的侮辱，心里就如火炙一般的痛，本想以为自己可以借时间忘却了他，重新做人，可那一日……我一见他，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当初的他，简直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看不见烈火的残酷，只贪恋那一时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