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错师门上对床[出书版]_分节阅读_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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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瑟原本低着头摆弄那几条丝线,此时不知为什么抬起头来笑了一笑。顾玉竹将这两人的神情都收在眼里,他跟了秦瑟这许多年,见他素日总是笑眯眯的,发火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却有时候笑起来比发火更吓人。他将那册子翻完了,略一沉吟,道:“你去吧,我自有主意。”

越明川告辞离去,秦瑟随口问道:“有事?”

顾玉竹将那册子合上,随手丢在床头小几上,笑道:“没什么大事。”

秦瑟点了点头,也不再问。

正午时候,季涟提着食盒来寻秦瑟,秦瑟给最后一株芍药也拴了金铃铛,回头笑道:“小涟带了什么好吃的过来?唔,酒是落桑陌。”

季涟把食盒放在敞轩的石桌上,笑道:“教主说的不错。”打开盖子,取出两碟菜、一碗汤,另有一把酒壶,一面环顾四周,道:“少主不在?”

秦瑟拍了拍衣裳下摆,起身走过去,笑道:“哟,果然烧了莲房鱼包。越明川送了一本册子过来,阿竹一早便走了。”只见一个碟子里摆了四个碧绿欲滴的莲蓬,内中早已挖空,填了鱼肉一并蒸熟,清淡可口,另一碟是醉虾,摆得倒很是整齐好看。汤是银鱼汤,那银鱼约莫两寸许,天生无鳞无刺,有如透明,这汤也没如何花样百出,下些作料烧熟了,自然鲜香扑鼻。

秦瑟心里被这美食搔得痒痒的,刚刚落座拿起筷子,便见顾玉竹从前院过来,他也没带随从,不疾不徐地走入敞轩中,微笑道:“师父。右护法也在。”

季涟早早起身立在一旁,此时抱拳行礼,道:“教主。”

秦瑟道:“阿竹来得正好,尝尝小涟的手艺。”

顾玉竹笑道:“师父既然喜欢,自然是好的。右护法也请坐。”一面伸筷夹了一只醉虾,撕去外皮,沾了些作料送进口中。那醉虾是将活虾浸入酒中酿醉,有几只还未醉死,入口时在唇齿间微微挣扎,鲜得无可言喻。

顾玉竹吃了两只,笑微微地道:“右护法果然好手艺。”

季涟笑道:“教主喜欢,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一顿饭吃完,几道菜都扫得干干净净。秦瑟令人沏了茶,三个人喝茶闲聊,说些江湖上的趣事,忽有侍从匆匆近前,行礼道:“教主,左护法有要事禀告,在花厅候着。”

顾玉竹道:“知道了。”转向秦瑟道:“师父,我先去了。”

秦瑟点了点头,季涟起身道:“属下恭送教主。”他看着顾玉竹转过身走远了,道:“教主前几日吩咐属下投石问路,这路属下已问明白了。”

秦瑟笑眯眯地喝一口茶,道:“如何?”

季涟道:“死路。”

秦瑟并不意外,笑道:“果然。唉,这椅子一旦坐上去了,怎么舍得把屁股挪下来。”顾玉竹从前在他面前十分柔顺,偶尔有些小小别扭,也是立即收起,待教中其他人,虽是少主之尊,却也一贯温文和善。那时他心中怀着灭门深恨,面上却能做到这一步,这份心思不可小瞧,如今大权在手,想来也不肯轻易交出。

季涟道:“正是,还请教主尽早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秦瑟道:“嗯,这事便交给你了。”

季涟吃了一惊,道:“教主,你……”

秦瑟兴味盎然地笑了一笑,道:“我要赌一赌,瞧瞧这混小子究竟狠心绝情到什么地步。”他舒展一下手臂,将茶盏搁在桌上,意味深长地看着季涟,道,“我以前藏了些东西,小涟你暂且拿去,不日自有用处。”

当夜秦瑟睡在顾玉竹房里,自然又是一番被翻红浪。半夜时候,顾玉竹醒过来,打了个呵欠,下床起夜,回来时手里却拈着一支线香。他裹着宽大的袍子坐在床边,将那支香在指尖上转来转去地玩弄,耐心地等它燃尽,清明月色从窗纸中透过来,照在他脸上,只见他神色悠然,两腿架起来,光裸的小腿轻轻晃动。

那香片刻燃尽了,顾玉竹捻了捻指尖的香烬,回手抚摸秦瑟眉眼,柔声道:“师父,你为什么派季涟去联络以前那些老下属?教我好生为难。你若不想着教主的位子,我永远都不会伤你。”他从绣枕下摸出一把匕首,雪亮锋锐的刃尖抵在秦瑟手腕上,那利刃贴在他肌肤上停顿良久,却终究收了回去。

第二日清晨,顾玉竹将仍旧昏睡不醒的秦瑟丢在床上,由两名侍女服侍着穿了衣裳,略吃了几口早饭,出门时恰好遇见越明川匆匆赶过来,随口问道:“季涟死了?”

越明川道:“他……他跑了。”

顾玉竹一皱眉,道:“怎么?”

越明川道:“昨夜我带人去捉他,房里却是空的。我问清楚了,昨日他从秦瑟那里出来之后,就没回去过。”

顾玉竹沉吟片刻,一颗心忽地一沉,转身大步走回卧房前,猛地推开了房门,他推门之时,忽然后悔起来,唯恐秦瑟藏在门后等着捉他,一时手心全是汗水。定睛看时,秦瑟却仍然好好地睡在床上。他缓了一口气,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道:“来人。”

三日过去,越明川派人全力追拿,季涟却始终是踪影全无,仿佛凭空消失一般。顾玉竹倒不如何担心,只要将秦瑟捏在手里,区区一个季涟不能成事,但心中不知为何隐隐觉得不安。他在书房中支颐想了一会儿,将手中簿子甩在桌上,起身出门。

太湖之中的岛屿都不甚大,青雀岛虽然也不算小,但空闲地方也不太多,因此牢狱刑堂全部修在地下,内中黑漆漆、湿漉漉,石头彻成的墙壁上全是水珠。黑水堂堂主亲自拿着油灯在前引路,将顾玉竹领到最深处一间牢房前。

顾玉竹看了看那粗大无比的铁锁,道:“将门开了,你去吧。”

那堂主甘无寐道:“是。”取了钥匙开锁,替顾玉竹推开了门,将油灯搁在石壁上挖出的小洞中,随即离去。

顾玉竹在门前微微迟疑一下,抬腿迈进去。这里黑沉沉地暗,外面的油灯只透过些许光亮来,隐约瞧得见牢中锁链微微闪着幽光。顾玉竹又上前一步,打量着秦瑟在重重锁链下模糊的身形一言不发。

秦瑟微微一动,道:“阿竹。”声音里居然带着些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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