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据沙发另一头的方庆恨不得一脚踹他身上：“……这一茬就过不去了？”
“过啊，谁跟你过不去了，是你非跟我过不去。”陶免一字一顿说的相当冷静，可谓是有理有据，绝不多占他便宜。
说起来方庆也是马上四十的人了，愣是一点当爹的样子都没有，哪像是方祈他哥。
“哎我说你怎么就不肯给我们家琦琪补课了。”
陶免昨天晚上就从方祈那儿听说了。
说本来这次他们酒店上面下来例行视察根本轮不上这位爷亲自动身，结果这人一听说自己宝贝闺女受委屈了，立马就不远万里跑来了。
“我高兴。”陶免一手捏着苹果，一手在键盘上敲字，也没见敲字速度有多受影响就是了。
方庆双手枕在脑后靠在沙发一端，望着天花板，一改先前跟陶免说话的口气，客气的很：“那你就给我说说呗，琦琪平时都怎么样。”
陶免都不知道该心疼他还是心疼章琦琪，这当爹的竟然来问他一个正常情况下一礼拜就能见上他闺女一面的家教？
“方祈昨天带你去她学校，你俩眼睛不是能看见吗。”
陶免正在网上搜着AE教程，他打算给自己所有作品都做个统一的片头和片尾，就跟小宋写完东西都会在边上戳个刻他名字的章一样，算是打个水印了。
见那人没吭声，陶免继续道：“上课图个开心，小女朋友谈着，日子过得滋润，你担心她哪儿委屈了完全是多余。”
“……哎，孩子不爱搞学习我能怎么办。”其实方庆哪能不知道，自己家的娃当然还是自己最清楚。
先前还怨天怨地，这会儿倒是愁的有模有样了。
陶免就差没把苹果核糊他脸上：“我告诉你怎么办，以后章琦琪干脆喊我爹算了。”
方庆真心受不了陶免这种阴阳怪气的样子，差点没抓狂：“……怎么跟你聊个天就这么费劲，我是认真在向你请教啊！”
陶免一条腿从茶几上收回来，曲起搁到了自己膝盖上，把找好的几个教程加了个收藏，便将笔记本放一边去了。
扭过身子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真想听我说？”
一见陶免这个架势，方庆也配合的正了正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陶免扔了手里的苹果核，抽出一张卫生纸低头擦手，首先就慢条斯理的给他来了个高能预警道：“是你自己非要听的，到时候别给方祈说是我欺负你。”
“……啊、嗯，好。”方庆心里没由来一虚，瞬间没了底。
“其实我觉得章琦琪自己没什么大问题，问题全在你身上。”陶免说动真格就动真格，一点不避讳，“没几个小孩天生就爱读书，只是人家家里都有人盯着，所以就算偷懒也不敢太出格，但你，就是惯着她，你不说我跟方祈都猜得出来这小孩是怎么被你养大的。”
被戳到痛处的方庆完全说不出话。
他当爹那会儿自己都才刚刚醒悟过来。
一边想做个合格的父亲，一边想兼顾上扔手许久没管的工作，能真正担得起一个家庭，也不知道是他太高估自己，还是太低估养孩子的艰辛了。
反正就章琦琪目前的状况来看，就是一塌糊涂。
“我也尽力管她了，该骂的我也都骂了，就是不想在物质上让她难过……”方庆还是第一次跟人讨论起这个问题。
陶免说的讽刺：“是啊，你觉得该骂的就全骂了，我估计你根本就不了解前因后果，指不定人还有什么委屈藏肚子里没说，你也就完成任务似的骂完就过了。”
“是觉得当爹妈的只要让孩子不为钱这种物质上的东西发愁就ok了？”陶免越说脸色越差，“既然知道是自己教育的不好、管的太少，那凭什么到头来还要要求孩子做到自己期望的程度？”
方庆被陶免这一连串的炮弹砸晕乎了，没想到陶免一上来就这样言辞犀利。
哽了半天才心虚的挤出了一句：“其实琦琪成绩不好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养她一辈子……”
陶免冷笑一声：“呵，所以其实这才是你内心最深处的大实话，你根本不指望她怎么样，所以你觉得自己做到这种程度也就足够了，再怎样就看她造化了，你到底有什么资格为‘孩子不爱搞学习’这种事情发愁？”
“我……”
“听我一句劝，你要是真没有想让她以后有出息这个决心，你就还是做回你‘抽屉里放十万块，不够了就拿’的这种爹妈吧，没毛病，真的。”陶免口气很冲，每个字都要刺进人心里一样，“不如去烧香拜佛求她哪天能够自己玩醒，比你现在这样咸吃萝卜淡操心有用多了。”
莫名的，方庆觉得自己当了一回出气筒。
这怒火来的太突然，他有点措手不及。
不过过后方庆想了，他觉得陶免的话是难听了点，可句句确实在理。
所以他找章琦琪聊过了，说的全是掏心窝子的话，一点没有往常的家长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