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撞上那双黑洞般的眼睛，娄恩心里便是一惊。像小动物碰上了天敌，或者被狼盯上的羊——这种感觉来得太没道理也太奇怪，他只能压下微妙的被震慑感，在男人的灼灼目光中，硬是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这就是影帝的气场吗？
作为一只小透明，娄恩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与影帝面对面。
他紧张的同时，祁连宇也在看他。男人身形颇高，即使是坐在沙发上，视线也几乎与娄恩持平。他一身西装，双腿交叠，见少年望来，朝人点了点头。
“你好。”娄恩颔首回应。即使只是对视，他也有些受不了沉闷的氛围，眼神求助性的向肖雨秋飘去：“秋姐，你让我来是……？”
“咳，你坐。”肖雨秋一把把他拉了下来，神色微妙，手在合同上搓了两下：“小娄，是这么回事啊……”
“还是我来说。”
骤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这方交谈。娄恩猛地回头。熟人间温暖舒适的氛围被打散，那个人还在盯着他，眼神依旧琢磨不透。
比起颁奖视频上，真人五官更立体，也更精致。昨晚天色太暗，娄恩没看清，现下才发现他唇角自然带笑，冲散了几分气质上的凉薄。
像是个很温柔的人。娄恩逼自己迎上那道目光：“你、你好，祁影帝……”
“可以叫我祁哥。”
男人态度非常自然，眼角微弯，带了点儿笑意。他看起来是个好人——理智这么说，娄恩心中却依旧残留了淡淡的警觉：“好的，祁哥。”
“放松些。”祁连宇说，手掌摊开。他手腕上有一只腕表，黑曜石般的表盘映出坚硬的茶几脚。娄恩咳嗽一声——即使是在安慰人，男人周身却依旧有一股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他知道面前人不是故意的——这种疏离感，是常年位居高位造就的。然而娄恩还是心里一揪，紧张得不停吞口水。
“嗓子干？”祁连宇好像意识到了，修长的眉一挑。娄恩尚在摇头，已听见对面人在吩咐。
“徐松，去接杯橙汁。三百毫升，两块冰，插吸管。”
徐松应了声，转过身。娄恩有些惊讶：祁连宇刚喊的，恰巧是自己喜欢的饮料。
“我平时也这么喝。”见他目光炯炯，祁连宇眯起眼，眸中透出些满足：“天气热，所以给你放了两块冰。但是屋里有冷气，并不能加太多。”
徐松离开的脚步一顿。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家只喜欢手磨咖啡的艺人默默转型了。
“好。”面前男人出乎意料的体贴，让娄恩有些意外。他乖乖点头，表情还有些局促。肖雨秋神色古怪，眼睁睁看影帝从助理手中接过玻璃杯，亲自递给娄恩。
少年手搭在透明的玻璃杯上，五指被冻得微红。他乖乖含住吸管，嘴唇柔软，看起来很小心，就像在触碰着陶瓷制的易碎品。
祁连宇收回来的手在半空中一顿，眸色深沉。
“这次请你来，首先是想向你道谢。”男人眯起眼，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昨晚我喝醉了，如果不是你把我拖回去，肯定会被狗仔拍下来。”
娄恩险些把橙汁喷出来：咱俩已经被拍下来了！
而且照网上的说法……
祁连宇帮他补充：“那些评论我都看了。对于我粉丝的态度，我很抱歉。”
娄恩身边，肖雨秋捧着茶杯，叹一口气。影帝这边没出声明，网上争吵已经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势必要把这只不知来路的小透明碾进尘埃。
双方都不回应，网民们无事可做，连娄恩近年接的通告都被一样样挖了出来。看见他稀薄的履历，愈加有人相信：这人找上影帝，就是为了换取资源。
“出道这么久都红不了，也不知是用什么方法把影帝灌醉的！”
这是肖雨秋看见最常见的说法。烂醉如泥的人没有性能力，所以几乎所有影帝粉都在自发的把锅往娄恩身上扣，势保祁连宇全身而退。
其实来之前，肖雨秋心里也没底。她愿意相信娄恩，但是影帝呢？人家工作室完全可以出一通似是而非的声明，既有热度又不会影响到自己，反正把影帝撇干净就行了。
虽然这话说出来有些残忍，但在娱乐圈里，还真是这么个道理。“被有心人灌醉”和“影帝酗酒”，怎么想都是前者对祁连宇更有利，哪用费心管小透明的死活。
所以，虽然在娄恩面前说得言之凿凿，肖雨秋独自找过来时，还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好在祁连宇的道德底线远比她想象得高——对方好像早就猜到自己此举的目的，甚至自己在表明身份后，就被一路请了上来。
而且——肖雨秋眸子一动。看起来，影帝是真心实意在道谢。
少年对面，祁连宇十指交叠，下巴微收：“好心帮助一个陌生人，还连累你被网友胡乱抨击，很抱歉。”
“不不，没什么的。”影帝道歉的态度如此明晰，娄恩反倒觉得自己有些多虑。他连连摆手，不知怎么办，干脆又喝了一口果汁。
“所以，我想提出一些补救的方法。”祁连宇说。他一举一动都慢条斯理，让人心生好感，却忽视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暗光。
察觉到在说正事，娄恩赶紧把橙汁放在透明的玻璃茶几上：“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