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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变相_分节阅读_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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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液滑入喉中,米酒的清甜中渗着一丝丝血一样的腥甜。

然后,随着一股热潮从丹田处升起,他骤然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在这眩晕中,一段记忆,一段似乎原本就存在于他头脑中的记忆,倏忽从无尽的黑暗中浮出水面。

第117章记忆片段(1)

天人都是自不同宝池中的莲花中化生。一对仙人若是有情,可以在得到离恨天的允许后,于其中任何一位仙人所居天所生宝池中留下二人精血,便会浇灌出一朵莲花来。待莲花成熟盛放,那其中便会有他们的后代。

揭谛的降生也不例外,只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母神和父神是谁。他降生于他化自在天最尊贵的摩诃迦叶池一朵千叶金莲之中,降生之际众仙环绕,天雨妙花,凤凰和鸣。毕竟摩诃迦叶池中五劫以来只生了这一朵莲,而它含苞了足足一劫,才终于绽放。那一天天庭中的每一天都在流传这件事,众仙神奔走相告,无不啧啧称奇。

有传言说当初在这池中滴下精血的神明便是那些早已不知所踪的上古古神之一——吉祥天女,所以他一出世虽然不像其他幼神那样有确定的母神和父神,却马上便被九天玄女收养,身份也愈发尊贵。所有神仙都说,将来他便是这他化自在天之主,将给这个世界带来无与伦比的变化。

如此大事自然也惊动了离恨天,西王母亲自前来看望他,并赐给他一个尊贵的正名:波旬,在天语中寓意无量光明。

可是揭谛不喜欢这个名字,他更喜欢揭谛这个九天娘娘为他取得小名。

他化自在天的天空中不论早晚,总能看到几个大小不一的月亮。其中最大的那个在清晨的时候会占据半个天幕,上面一个个圆形的山形清晰可见。揭谛还是一个幼神的时候,最喜欢爬到迦叶林中最高的那颗菩提树顶端,坐在随着微风伶仃作响的翡翠叶子中,吹着清晨那带着莲花香气的微风,伸手去接从那大月亮上洒下的银辉。那月光从他的指尖淙淙流下,又如银色的粉尘一样散在暮色里。

九天娘娘会用她那彩霞般的长袖揽住一汪月光,轻轻地披在他的身上。她那流淌着银河的眼睛望着他微笑,告诉他那些月亮都是还在襁褓中的天,还未有机会诞生出生命。在遥远的未来,或许也会成为如他化自在天一样富饶的天界。所以他看着那些月亮的时候,总在幻想未来,在那广袤无垠经历过无数被陨石撞击的创痛洗礼的寂冷大地上,诞生出一个与他化自在天截然不同而又生机勃勃的美丽星球。

后来他见到愆那摩罗那一头银发的时候,最先想到的便是年幼时凝望过的银色月光,而那双澄黄色的眼睛,则让他想到了月亮上苍凉的、寂寞的、伤痕累累的土地。

他想去抚平那眼睛里的悲伤,想要在那荒漠中洒下一片甘霖,种上最美的鲜花。

可是他没有资格。

就连这份感情,他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源于他自己。

愆那正利落地手起刀落,割开一只罕见的冰石狼的喉咙。炙热的深紫色的血液冒着热气喷涌出来,溅在了愆那的面容上,令他脸上那冷峻的线条多了几分狂野的嗜血。他利落地切开连接着皮毛和肌肉的筋络,将一整张狼皮剥下,然后大步走到瑟缩着的他身边,一扬手将狼皮披在他身上。

那浓重的血腥味和血肉的湿热感令他想要呕吐,可是胃里空空如也,什么也吐不出。大约是看出他的不适,愆那为他紧了紧领口,叹道,“忍一忍吧,到了冬天我们青鳞鬼都是用这种方法取暖的。”

他无声地点头,呢喃了句,“谢谢。”

愆那转身继续去处理那具尸体,将内脏剖出放到一边,又将肉一块块割下,尽量切成小块。他将肉放到揭谛面前,“吃一些吧,不然你撑不过离开这片森林。”

看着那些深紫色的血淋淋的肉块,他又如何吃得下。但是他知道愆那说的是对的。他必须活下去。他伸出手捏起一小块,一闭眼睛,用力将之塞到嘴里。腥臭的味道顿时充满了鼻腔和口腔,肉又酸苦又坚硬,根本嚼不动。他何曾吃过这么恶心的东西,生理反应逼迫着他将肉块吐出来,令他无比痛苦。

然而这样的肉对于愆那来说,已经是难得的佳肴了。只见愆那抓起那颗心脏,放到口里大大咬了一口。紫色的血液从他口唇边成汩留下。

陌生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也是愆那这样吃东西的样子。他喜欢将最好吃的肉留给那记忆的主人,而自己却吃那些难以下咽的内脏。那记忆的主人很长一段时间还以为愆那真的喜欢吃内脏的。

看来这样不易察觉的温柔确实是刻在这只青麟鬼骨子里的。就算是对自己这样一个素昧平生的天人,他也可以如此体贴。

揭谛道,“我吃不下这么多,你吃掉吧。”

愆那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吃不下?是因为太腥?”

“不……我不饿。”

愆那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他思索了一会儿,四下张望一番,然后将那些肉块拿过去,忽然在掌心生了一团青色的火焰。只见他开始用那火焰去炙烤肉块,很快,那些肉块便发出嘶嘶的响声,溢出浓厚的油脂来。原本腥臭的味道也变得香醇起来。

“可能不如你们天庭的仙果佳肴好吃,但人间都是这样吃的,或许会好点。”愆那将已经烤熟的肉块再次递给他,“你试试。”

揭谛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他要对自己这样一个敌人这么好?

他真的是个鬼吗?真的是那些地狱信徒口中的为了获得短浅的利益而压榨同胞的所谓天庭走狗吗?

他将肉块放进嘴里,虽然仍然难以下咽,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恶心了。他强迫自己将所肉块都吃干净,因为看到他咽下去的时候,愆那面上那种放松的神情,令他安心。

可是下一瞬,愆那的表情忽然变了。

揭谛问,”怎么了?”

“刚才我使用鬼火,大概还是惊动了附近的人。”愆那低声而急速地说道,“有人来了。”

明明是危及性命的关头,可是不知为何,揭谛反而变得十分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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