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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变相_分节阅读_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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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渐渐从六道各处聚合在孤独地狱中的魔兵被分为八部,恶鬼占两部,由身为鬼部上将军的阿黎多和夜摩将军领兵。天人部则由他化自在天的武曲星君和天梁星君统领。修罗有罗侯王,小鬼也有自己的鬼王,妖精则有两位天庭下界的兽神——蟒神摩呼罗迦与猴神哈奴曼率军。这一次随波旬来到人间的大将,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位武曲星君。这位星君据说对波旬极为忠诚,刚正不阿,而且对于恶鬼似有些偏见,对他也没有多少信任,暗中派了不少手下监视他。阿黎多知道这一切都在波旬的默许之下,可见波旬也并未对他完全信任。

并不是不好理解。他的立场一直模糊不清,尤其是他父王和天庭的关系尤其容易令人怀疑。阿黎多也似乎并不着急,每天只是忙着照看木尚嵇的伤势,好似连他们此行的目的为何都忘了。

童岫请陆地上的一些木工打造了一张木质轮椅,扶着木尚嵇坐上去。如今木尚嵇已经能够用双手推着轮子短距离地行动,有时候也可以拄着拐杖,用仅存的那一条腿在庭院里面走走。阿黎多一进门,便看到木尚嵇停留在庭院中央,微微仰着头晒着太阳,柔和的光线在细长的眉眼间流转,另普通的面容也现出一霎那的美丽。

“岛上开了很多梨花,我推你出去看看吧。”阿黎多微笑着说道。

木尚嵇睁开眼睛,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阿黎多当他默认了,便推着他出了院落,沿着曲折蜿蜒的道路转过一座座画楼朱阁,踏着铺满细叶的小路往海边走去。阿黎多说的不错,那通往一片断崖的路上确实有一片梨树正在盛放,漫天梨花如晴雪细细洒落,纷纷扬扬坠在木尚嵇靛蓝的衣料上。

木尚嵇望着那如梦如幻的美景,嗅着梨花清甜的香气,忽然轻声吟道,“寻常百种花齐发,偏摘梨花与白人。今日江头两三树,可怜和叶度残春。”

阿黎多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人类的语言他虽然算是精通,但对于诗词歌赋这些在他看来没什么用的东西,他想来是懒得去花费时间的。他只是觉得这些句子声调很美,但是木尚嵇的表情却有种沉沉的寂寥。

“阿木,你在说什么啊?”

木尚嵇道,“不过是想起一首古人的诗。”

“我虽然听不懂,不过感觉似乎不是什么开心的诗?”

“的确不是。”木尚嵇轻笑道,“腿都没了,如何开心的起来?”

阿黎多一愣。自从截肢以来,木尚嵇都表现得十分冷静淡漠,连话也很少说。这是他第一次表现出一丝丝的痛苦,即便他正在微笑。

阿黎多微微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蹲下身体,仰视着木尚嵇的面容。他沉默了片刻,认真地看着木尚嵇,“是我害了你,我愿意给你补偿。不论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会为你去做。”

木尚嵇却似乎一点都没有被感动,只是有些忧虑一般微微皱眉,道,“你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关于医仙派的?还是关于阿须云的?”

阿黎多也同样有些不解一样皱眉道,“我在学着你们人类道歉,你和我提旁人干什么?”

“阿黎多,你是恶鬼,你没有愧疚这种感情。”木尚嵇用平铺直叙的语气说道,“或许仙君和上神看重你手中握有的东西肯接受你的所谓归顺,但是你自己也对我承认过,你想要的是无穷无尽的混乱。你不属于任何一个阵营。你之所以在此,一定有你的目的。我人微言轻无法说服仙君,但是我也不是一个傻子。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阿黎多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愤怒。

或许他一直以来确实是心怀叵测,或许他从小到大就没有说过几句真话。可是就在刚才,他对木尚嵇说那些话的时候,是真心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放不下这个不美丽也不聪明甚至已经没了什么利用价值的人类医者,但是看到他冷冷地对童岫说锯掉自己的腿时那空空的眼神,阿黎多便觉得他那颗充满了狡诈和麻木的属于恶鬼的心脏深处在隐隐作痛。

陌生的感觉,他并不喜欢。

是同情怜悯吗?但是他从未有过这种东西。鬼的世界里,只有弱者才会抱团取暖,相互可怜。

他就是这样被教育长大的。

他压抑住愤怒,和一丝丝他不愿意承认的委屈,用不太有说服力的声音说,“我之前确实利用了你,但是没有打算继续利用你。”

“所以我应该感恩戴德么?”木尚嵇细长的眼睛里闪出一丝锐气,压抑的恨这才泄露出了分毫。但他很快便将这丝光收了起来,“罢了,我不想再谈往事。不过有句话我倒是要劝你。尽早收了岛上那些混进来的眼线。上神并未信任你,早已牢牢盯着你了。你自以为做得缜密,实际上不过是高估了自己的分量。”

阿黎多略略惊愕,没想到木尚嵇会说出这样一段话来。他站起身,仔细琢磨着木尚嵇话里的意思。

而木尚嵇则继续说道,“我从小追随仙君,对他也不是一无所知。仙君绝不是那种将一切压在一个他不够信任的人身上的人。就算是对上神,他也有所保留。你真以为只有你手中握有婴蛊么?”

第160章第六天魔(1)

六儿紧紧抱着她刚满一岁的女儿,听着她小小的身体竭尽全力地呼吸着。裸露出来的娇嫩皮肤却烫得吓人,宛如被烈日暴晒过数个时辰一般的热度。

可是六儿却感觉不到女儿有多么烫手了,因为她自己也在发热。她的嘴唇干裂爆皮,眼睛里面却充血到连眼白都看不见了,宛如两汪血窟窿中点着两个黑点,猛一看如厉鬼般骇人。她的嘴角犹有上一次咳嗽后溢出的血渍,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点点青黑的斑,如腐烂发霉的霉菌一般。

她曾经的家如今只是四面破旧摇摇欲坠的土墙撑着一顶一半都塌掉的茅草棚顶,她的丈夫、夫家的父母、她自己的父母、她的大哥、她丈夫的二妹、丈夫二妹的一对双胞胎儿子,全都死了,死了却没有像样的丧事,几个用破布包住口鼻的男人将他们的尸体用草席一卷,便丢到村子外面一个大坑里焚烧。那种腐肉被烧熟烧焦的气味明明那样恶心,可是村里的人都饿了太久了了,就算是知道那气味里有瘟疫的剧毒,也仍旧忍不住贪婪地咽着口水。

有人说,最开始有人染上这天杀的病,便是因为连年饥荒,大地龟裂干涸,什么都种不活。朝廷不停说着播了赈灾粮下来,可是真正到他们手里的一文钱也没有。有人饿得不行,便不管是老鼠还是蛆虫,统统抓回来吃。那些肮脏物身上沾染的病就这样进到人的身体里,迅速扩散开来。

村里有人去逃荒了,也有人逃了荒却又回来了,只是出去的是五个人,回来的却只有一个。他告诉村人,不必逃了,根本无处可逃。他们走到全家人都饿死了病死了,也没有找到一块有雨水有肥土的地方。更何况那些大城镇的知府知州怕他们涌入城里扩散瘟疫,也怕这些乡野难民偷抢打砸,于是闭死城门,不但不让他们进入,还让官兵用弓箭驱逐轰赶他们。那人十三岁的儿子就是这样被射了三箭,一箭插进眼窝里,当场毙命。

他说城门外白骨累累,恶臭熏天,就连秃鹫乌鸦都不想过来吃。

别人问他那该怎么办,那人哈哈一笑,往墙根下一趟,吼道,“等死吧!!!等死吧!!!贱命一条!!!不值钱啊!!!老天爷也不管啊!!!”

六儿当时也看到了那人蓬头垢面疯疯癫癫的模样,一大块黑斑在衣领间隐约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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