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雍高帝纪_分节阅读_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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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符忍不住伸手帮忙扶了一下,王晟一面擦着水渍,一面半是解释、半是感叹地道:“这会儿颠簸得这样厉害,不知是到何处了。”

刘符也不管他说的是什么,闻言便愣愣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觉得不对,掀开遮帘,回头对王晟如实道:“车架正停着呢,到做饭的时候了。”

王晟微抿着嘴,没有说话,懊恼之色在面上一闪而过。见王晟并不像面上看着那样淡然,刘符反而忽然觉得从方才的窘迫中脱了出来,更生出些没来由的开心,但他也并未深思,这时想起来问道:“景桓,刚才那伙盗贼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受伤的?你和我详细说说。”

“王上,此事说来复杂,不如待臣虽王上回长安后再与王上细讲。”

“不行,我现在就要听。”

“是。”王晟颇为无奈,打点起精神道:“此事还要从一人说起。臣赴赵国,遍观赵廷,以为赵王武略有余,文治不足,是以赵人虽善战,终非王上之敌。只是赵王左丞相,名唤陈潜,此人心机深沉,久必为患,不得不防。”

“陈潜……”刘符念叨着这个名字,觉得十分陌生,只知他是赵国左相,其人如何却竟然毫不知晓。上一世时他东出征战魏、齐,由王晟北上平定赵国,王晟回来后却从未对他提起过这个人,此人也不在征辟之列,也不知他那时究竟是殉国了、逃跑了,还是被王晟私下杀了。

“景桓,此人比你如何?”刘符好奇道。

“此人智谋在臣之上,只是并非正才。”

刘符点点头,“你受伤之事,和他有关?”

“王上明断。”王晟与赵王打了多日的交道,对比之下,刘符的敏锐让他几乎有些欣慰,他心思微动,忽然问道:“王上可知,何为反间之要?”

刘符心道,我又从来没有使过反间计,如何能知道。但他也被王晟的这一问引得提起些兴趣,摸了摸仍然光洁的下巴,思考片刻道:“须得其中一方本有猜疑,或是互不信任,才可使反间计。”

“不然。”王晟反驳:“若是二人本来亲密无间,也可使计间之,令其相疑,如此又作何解?”

刘符愣了一愣,随即道:“若是果真亲密无间,又如何能中反间之计?其本有嫌隙,内不自安,故而可图。我看但凡离间,都先必有可间者,然后可使计乘之。离间并非无中生有,只是推波助澜。”

“王上此言,有王者之风。”王晟眼里带上笑意,偏过头咳了几声,取来茶水喝了一口,又问道:“既如此,王上以为如何才能不中此计?”

前面说了这么多,这里才是关键所在,刘符心思一整,沉吟良久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王晟又问:“臣子各有优劣忠奸,如何用人不疑?”

刘符在席子上动了一动,右手搓了搓大腿。自古以来君臣问对,从来都是君问臣对,不知道到他这里怎么就反过来了。他将油灯挑亮了些,趁着这个功夫,略一思索便答道:“此事极易。广纳下言,可不为此人所蔽;考其言行,可不为群僚所蔽。如此即可识其优劣忠奸、可否大用,景桓以为如何?”

王晟未曾料到刘符会有如此见解,听得此言,脸上的表情几乎有些欣喜,笑道:“王上如此好学,真为大雍之福。”

刘符一愣,心道王晟这个样子,恐怕是脑补了他入蜀的这一年里自己孜孜读书手不释卷的模样了,其实自己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哪读过几本书,偶尔读读也是耐不住一群年纪大些的大臣天天耳提面命,才装装样子给他们看的,想到这里,脸上不禁微微一红。王晟哪里知道,自己现在的年纪,其实都快和他差不多大了,有些见识也无甚稀奇。但是话说回来,自从他在这里醒来,便凭空多了十岁,又从未注意言行,然而直到现在周围人竟仍无一人起疑,这也太过分了些。

难道他年过而立,从他身上,他们却还感觉不出来自己和一个毛头小子的不同?刘符忽然有些气急败坏,将双臂环抱在胸前,看着王晟道:“书里又没教我这些话,景桓怎知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王晟见刘符这副气冲冲的模样,心中发笑,面上端不太住,怕惹恼了刘符,只得佯作喝茶,端起杯子遮在面前,摇头不答。

幸而这时李七正好进来车中送饭,刘符早就饥肠辘辘,见到吃食,便一时顾不上别的了,叫道:“你再不过来,我还以为你去给我种粮食去了!”

李七笑道:“方才过黄河,给马蹄子都包上布,就耽误了一阵子。王上,丞相,趁热吃吧。”

王晟将他写好的数卷纸收好放在桌子一旁,李七便将热腾腾的白饭和干肉放在了上面,又给王晟面前摆上了一碗粥。

“你有心了,”刘符已经动筷,边吃边道:“罪减一等吧。”

“谢王上……”李七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躬身出去了。

“景桓,你还没和我说在赵国的事呢。”刘符埋头吃饭,突然抬起头道。

王晟只喝了一口粥,便放下了碗,抬手在胸腹间按了按,闻言道:“是,臣一时忘了此事。”于是便将自己在赵国的这半月间发生的事,对刘符一一道来,遇到陈潜用计之处,还不忘为他细细拆解。

刘符用力地嚼着又咸又硬的干牛肉,额骨旁的肌肉一突一突,一边吃一边听王晟讲,听到紧张处连吃东西都忘了,听到后面王晟如何化险为夷时才又继续嚼起来,倒像是个听故事的,末了叹气道:“陈潜虽然阴险,却也当得上足智多谋。”他把最后一口米饭扒进嘴里,“若是将来能生擒此人,为我所用,也是美事一桩。”

王晟笑笑,没接这话。刘符见他如此,忽然觉得上一世陈潜是被王晟杀了的可能性大了一些,他也不追问,看着王晟几乎没动的粥问:“景桓,是胃里还疼吗?你说你,让你喝酒你就喝——哎,不过当时不喝也是不妥……”

王晟宽慰道:“王上误会了,王上来前,臣才刚用过饭。”

“那正好,你不吃我吃了啊。”刘符拿过王晟的粥,举起来三两口便喝了个干净,“我可赶了两天两夜的路了,这还是今天第一顿饭,可饿坏了。”

王晟见刘符吃得那么香,恍惚间觉得胃疼得也没那么厉害了,闻言道:“王上此次率军擅入赵境,臣观兵马足有万人,若是让守军探知,王上如何向赵王交代?”

“景桓好眼力,确是精甲一万。”刘符接过王晟递来的布巾擦了擦嘴,“我此梦不祥,担心你在赵国有什么变故,于是便来引军接应。我料你必走龙门,本来不欲过黄河,只是隐约听到对岸有金戈之声,这才进入赵境。”

王晟张口欲言,刘符见状,忙先他一步道:“景桓,我这不也是担忧你的安危么。”他也知道自己此举对赵国有些说不过去,便想着先过了王晟这关再说,隔着桌案握住王晟的手,笑道:“再说了,要是我不来,你哪能吃到米粥?”

“王上日后切莫如此莽撞了。”王晟无奈道。

“说起来我以为赵王会派人护送你,就算不派兵士,也该选派几个官员陪同才是,赵王这心也太大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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