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雍高帝纪_分节阅读_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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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符百无聊赖地坐着,和刚才在路上买的一袋炒栗子大眼瞪着小眼。他想试试王晟喜欢什么,但逛了一圈,见集市那么大,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也不知买什么好,最后就决定从他自己喜欢的开始试探。

并不是他自己想吃栗子。

刘符坐不住,起身去了庭中。他负手站在池边,看着游鱼在池中往来游动,嬉闹追逐,金色的鳞片洒满日光,泛出星星点点的亮光——不禁觉得有些饿了。

他回头看了看,估计王晟还要再洗一阵,于是偷偷溜到了相府的仓库之中。刘符熟练地拨开角落的一捧杂草,从下面拿出一只弩,打开看了看,然后“咦”了一声。

这只弩机还是他前年的时候在这里偷偷藏下的,那时候池子里的鱼还不是这一群呢。但他隐约记得当时已经把箭用光了,现在看来却分明还有很多。刘符挠了挠头,估计是隔得时间太久,他记错了,不过这样一来正好为他省去了找箭的时间,倒是件好事,所以他也不如何在意,装回弩机,又在旁边摸了摸,找到了几个布袋,全都揣进怀里,匆匆走了出去。

刘符像鱼鹰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池边观察了一阵,然后精心挑选了一只最肥美的,略一瞄准便将弩箭射了出去。他是用弓的好手,用弩自然也是例无虚发,一击即中,那条鱼挣扎了一下,便肚皮朝上,漂了上来。弩箭后端早被刘符缠上了麻线,他这时顺着线便收了鱼,提在手里,四顾一番,见没有人,便连忙跑到池边的假山后。

他往常并不去鳞,这时正好揣着匕首,便先去了鱼鳞,然后架起火,把鱼放在上面烤。待翻了几个面后,已经泛出金黄的油,鱼皮皱起来,焦香四溢。刘符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从怀里掏出布袋,拆开之后挨个抓了一把,依次撒上盐巴、辣椒、香料,然后只听“滋滋”一阵响动,香味猛散出来。刘符忙踩熄了火,对着烤鱼急急吹了两口气便咬了上去。他把鱼肉含在嘴里,实在难以下咽,只得张开嘴朝天先呼了两口气,又匆匆嚼了几下,便咽进肚中,满意地晃了晃头,这一次对着鱼先吹了吹,才再去咬下一口。

他其实有些疑惑,王晟的池子里有两种鱼,长得好看的那种是锦鲤,不过他觉得锦鲤肉泥,不太好吃,因此吃过一次后就没再打过了。长得不那么好看的那种是田鲤,但却肉细味鲜,连鳞片都能吃,烤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因此他每次都对这种鱼下手。按理来说他以前打了那么多的田鲤,田鲤的数目应该越来越少才是,但他这次看的时候分明觉得,这种鱼好像反而更多了,甚至比难吃的锦鲤数目还要多。

总不会是连这些蠢鱼都知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吧,刘符一哂,无暇细想,又埋头继续吃了起来。他早已练成了吃鱼的绝技,软刺直接咽,硬刺用舌头一挑便能吐出来,过不多时这条鱼便只剩下一副骨架。刘符也不耽搁,吃完便在原处熟练地挖坑,打算将鱼骨埋进去。他挖了一阵,忽然感觉碰到什么硬物,几下拨开上面的土后,才发现这里下面已经埋了一副骨头了。他也不知道是真的这么巧,还是被他吃掉的鱼实在太多了,顿了一顿便将这条鱼也一起放了进去,就当和上一条做伴。

刘符恢复了现场,将弩机和调料又放回仓库中,才又迤迤然地回到屋中,若无其事地喝着茶,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他才喝到第二口时,王晟便出来了,见了刘符,不禁惊讶道:“王上?”

看来张管事听了刘符的话,当真没把刘符过来了的事对王晟说,他不知道刘符正在府上,沐浴后随便披了件衣服便走了出来。这时他只穿了件里衣,头发也披散在后面,这么见刘符,简直大为失礼,不同于对陈潜的故作亲近,王晟这时当真毫无防备,先吓了一跳,随即忙低头道:“不知王上在此,恕臣失礼了!请王上容臣更衣。”

他身上还散发着热腾腾的水气,应当是刚在热水中泡过很久的缘故,一贯苍白的皮肤微微泛起了健康的红色,长发湿漉漉的垂在两肩、腰侧,还在“哒哒”地向下滴着水。以往每次刘符见他时,除非正生着病,王晟总是一丝不苟的,哪里有过这幅样子。刘符一瞬间觉得,连方才的那条鱼刚出水的时候都没有眼前的丞相更让他觉得诱人。他视线黏在王晟身上,本不想放他走,但见王晟始终低垂着头,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猜他是有些尴尬,于是只得答应了他,“景桓,你去吧。”

“多谢王上。”王晟闻声便忙向后堂而去,哪怕是和他说话时,眼睛也依旧盯着地面,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刘符站在窗边等了不多时,王晟换好了衣服重新出来,一见他便又告罪道:“臣方才失礼,王上勿怪。”

“没事。”刘符大度地摆了摆手,怪道:“景桓,这大白天的,你怎么就洗上澡了?”

“臣行了几天的路,身上多有风尘,闻王上夜里要来,不敢怠慢。”

刘符点点头,忽然福至心灵,十分深情地道:“没关系,我不嫌弃你脏。”

王晟愣了一愣,才应了一声,“是。”

刘符等了半天,最后才等来这样一个反应,闻言颇为失望地挪开视线,见了一旁的炒栗子,他眼神重新一亮,又发起第二次试探性进攻,“景桓,我在来的路上买了炒栗子,你要尝尝吗?”

王晟从不吃零嘴,却也不愿拂了他的意,便应道:“多谢王上。”

刘符将栗子推到王晟面前,王晟便取出一个剥了起来。刘符见他只知道一点点地撕开皮,忙打断了他,“一看你就是不怎么吃栗子,应该这样剥的——”刘符说着,自己也拿出一个,用指甲在栗子中间横着划了一个道,随即两指向中间一夹,只听“咔”的一声,栗子壳就顺着方才的那一道而张开了一个口子,露出里面金灿灿的栗肉。刘符拨开壳,伸进两只手指,再拿出时,手上就多了一整颗完好无损的栗仁。

“你尝尝。”刘符本来想放进自己嘴里,但灵机一动,手转了一圈,又将它递到王晟面前。王晟这次又愣了愣,然后抬起手想要接过,刘符哪能给他这个机会,忙又向前递去几分,正将栗子停在王晟嘴边。王晟下意识地向后仰了仰,犹豫片刻,还是张开嘴,就着刘符的手,将这颗栗子吃了进去。

王晟低着头嚼栗子,刘符一直等着要看他的反应,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见王晟不知道为什么嚼了那么久都不好,不由得十分着急——这么长时间,就是一块肉筋都嚼烂了。就在刘符快没有耐心了的时候,王晟才终于抬起了头。见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生气还是没生气,刘符一时有些退缩,没敢再喂第二颗。

王晟声音淡定地道:“多谢王上,这家栗子很好吃。”

刘符点点头,怎么都觉得王晟的这个语气十分敷衍,算不得真。至于王晟有没有生气,那更是分辨不出来,从话音上来听,应当是没有,但是看他脸色,分明又像是含着薄怒,仿佛对他这冒犯之举稍感不快。

敌人熟读兵法,深不可测,虚虚实实,难以捉摸,让刘符有如临大敌之感,见这一次的试探还是没有什么效果,他心中不禁又认真了些,口中却随意接道:“那当然,我是挑的队伍最长的买的。”

王晟失笑,“王上除去武略,当属对吃一道最上心了。却不知除了栗子之外,王上还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吗?”

“有啊,比方说——”刘符向前挪了挪,“烧鸡羊腿东坡肉,杏仁榛子绿豆酥……总之太多了。”

王晟笑着看着他,暗暗记在了心里。

“来,景桓,我替你擦擦头发。”刘符朝门口招招手,便有下人捧来布巾,“一会儿着凉了就不好了。”

“臣自己来便好,岂敢劳王上为如此之事。”

王晟说着,正欲接过布巾,刘符却仗着自己比他手脚敏捷、反应迅速,抢在他前面把布巾拿在了手里,“哎,自己擦多不方便,我来吧。今天你帮我摘帽子,我帮你擦头发。”

王晟不知道才半年不见,刘符怎么变得对他如此亲热,但想起上一次他治蜀归来时,刘符也变了许多,猜他是久别之后有意示好,也就释然,“如此便劳烦王上了。”

刘符在他身后坐下,抓起一把头发,放进布巾里搓了搓,忽然问:“景儿和袁沐有什么矛盾吗?”

王晟摇了摇头,“据臣所知,他二人没有什么私交,应当是公事上的矛盾。”

“别乱动,”刘符见他一摇头,布巾里包住的头发眼看着就要掉出来,忙一把握住了,“那你们说他人品有缺,是治洛水那时候的事?”

王晟不曾把自己和袁沐的那一番对话上报给刘符,但既然刘符希望对袁沐能有更全面的了解,他也就如实道:“袁沐为人心高气傲,原本在魏国任大官,此时做了一州司马,颇有不平之意。他在魏国主政数年,任由各县贪污治水款,致使堤坝失修;但此次治水,又是他一力承担,统筹各方,筑好堤坝。此人是治事之臣,有功名之心,遇暗主则仅能营私,遇明主却可展其能。”

他说到后来,忍不住又勉励起刘符来,刘符自然明白他话中之意,却笑道:“那景桓以为,袁沐在我手下,可做到宰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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