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雍高帝纪_分节阅读_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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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那肯定的啊!”

众人纷纷起哄,刘符摸摸胡子,端着表情看了一圈,“你们不用激我……想喝?”

众人都道:“想喝!”

“行!”刘符一笑,将杯子拍在桌案上,“我让他们现在就从长安送过来,此酒送到之日,就是我大军拿下上党之时,到时候有几坛开几坛,一滴也不留!”

“等等啊——”朱成抬起一只手,“这秋露白,是个什么酒?”

刘景站起来,“这个我知道!我听着这名字有趣,在洛阳时特意问过。大家听我说,此酒酿造极为不易,要先取一只浅盘,置于一处碧草茂盛、丛叶倒垂的劈立崖壁之下,待夜里露浓,自叶间汇集,露水垂下,落于盘中。第二日需得于天明之前取回浅盘,取此夜露酿成为酒,据说酽白甘香,色纯味洌——此便为秋露白。”

“这什么玩意,露水才多一点,这能酿出个啥子来,还没等喝到呢,人先急死了,扯那么多虚头巴脑的有什么用……”朱成眉毛皱成一团,嚷嚷道:“要我说,还不如喝烧刀子呢!嗬,那可真像是吞了刀子一样……喝完烧刀子,再喝别的全都没味儿,都太淡。”

“我说老朱,让你喝这个秋露白,可真是糟蹋了。”刘豪指着瞅着朱成叹了口气,“有个词正好就是说你的,那词什么来着?就把仙鹤宰了吃的那个……”

刘豪卡住了,转向众人求救,众人俱都面面相觑,过了好半天才听赵援说:“焚琴煮鹤?”

“哎哎哎,好像就是这个!焚琴煮鹤!”

众人哄笑,朱成又在人群之中扯着脖子嚷嚷起来,满座大将一时间闹作一团。他们就是有这种本事,能把茶喝出酒宴一般的热闹。刘符没跟着掺和,在一旁看着他们,心里既快活,又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他手底下这些人,怎么都这么没有文化啊?

刘符拍拍桌子,引得众人看向他,“我说你们平时也多读读书吧,你看这一个个的……你——”他站起来,走到朱成面前,拿指头照着他肩膀狠戳了两下,“大老粗!”

“你,”他又走到刘豪面前,倒是没拿指头戳他,“也是大老粗。”

“我看当年宋太祖使武臣尽读书,以通治道,咱们也得这么搞搞。我现在每天都读书,你们谁也别落下。我看,就从《孙子兵法》开始,孙子十三篇,咱们每三天就考一篇,谁要是背不下来,嘿嘿……”

见刘符笑得十分阴险,众人一时都不敢说话,最后还是朱成先开了口,“王上,咱这半辈子也没读过什么书,更别说背什么东西了,你这……这不难为人呢吗……”

刘符走到他面前,和他肩贴着肩,压低了声音,“老朱啊,咱们俩可是过命的交情,高望堡那时候,要不是你救我,我早就死在石威手里了。每次我一临危难,你都二话不说冲在前头,别看你姓朱我姓刘,我心里早把你当兄弟了。现在我想让大家读书,就这事儿,”刘符叹了口气,神情十分苦恼,“你老朱就不能帮我牵这个头吗?”

朱成被他唬的晕头转向,心口一热,当即就应了下来,“他娘的,不就是背他一本书吗!死且不怕,还怕这个?”

刘符拍拍他肩膀,脸色转忧为喜只用了一瞬,“行,回去我再和丞相细细讨论此事。读什么书、怎么考、谁来考,到时候都得有个说法。”

四面响起哀嚎之声,刘豪问:“说起来,丞相呢?”

“对啊,今天庆功宴,怎么没见丞相来?”

估计要是平日,王晟不在场,这些个将领也不会问起他。现在他到底是统过军、打过仗了,在军中有了根基,像是刘豪朱成一般的功臣宿将,知道了他不是个迂阔文人,对他也收起了轻视。

“难得你们有心,”刘符点点头,“丞相累了,歇着呢。”

有人小声问:“那他什么时候歇好啊?”

刘符一笑,戳穿他道:“放心,跑不了你们!”他摆了摆手,“今晚回去就都想想办法,能借的借,能买的买,能抄的抄,三天后可就考第一篇了。到时候谁背不下来,先拉过去在全军面前走一遍,其余惩罚再定。行了,都散了吧,我去看看丞相歇好了没。”

刘符打了胜仗,人也精神了不少,一瞬间身上的伤就好了一半。他走回帐中,见王晟已经醒了,正半卧在床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帐中的烛火在他周围晕出一圈暖黄色的光,让刘符的心一下子静了下来。他脚下顿了一顿,随即走上前去把那东西从王晟手里抽走,不满道:“怎么不好好歇着?有什么不能明日再看的……还疼不疼了?”

“多谢王上,臣无碍了。”王晟果然摇摇头,如是道。他虽未恢复身体,却已恢复了自制,再不会像之前那样,明知道再往前是万丈深渊,却还被那一股子痴妄牵着走。他看向刘符手里那份奏折,神色妥帖地道:“王上,此为长安现在的户籍概况,具体还需待臣回长安后再呈于王上。去年与今年两年所收缴的大户勋贵的土地,仅在长安一带,便安置下三万余流民,若放之于全国,使游户自实,得田自给,必能益民广众。”

“此外,”王晟又从身侧拿来一份奏表,“洛水原本的水门已修好,又另筑了一十二个,现已完工。几条分流水道也已通水,既可拓宽河面,又能灌溉沿岸农田。臣前阵在洛阳时,发流民挖掘淤泥,既为稍缓洛水淤积之势,也为使其人有自生之道。此非长久之计,还需开放山泽、开垦荒田以置之。治水情形并一应钱款,臣已详述于其中,原先的魏王林苑,臣以为当归还于百姓,大户有占山护泽者,也需慢慢计较。”

“好。”刘符自然答应,有了户口才有兵源,百姓安居才有赋税,利民之政,长远地看,往往也是利国之政。他坐在床边,“景桓忧勤万机,夙夜匪懈,哎——真教我且喜且忧。”

王晟微笑道:“臣任重才轻,蒙王上错爱,见重于朝,委以大任,自然朝夕不敢懈怠。”

“行了,这话我听着别扭。”刘符的视线在王晟脸上细细地扫过,“景桓,你真是瘦了,是不是吃不下东西很久了?”

王晟果然又摇了摇头,“王上勿忧,臣只这几日精神不振,待今日歇息过后,料来明日就好了。”

刘符一向信任王晟,但这话倒实在是不知该不该信,只得问:“那今日服过药没有?”

王晟犹豫了一阵,见他如此,刘符哪还有不明白的,转过头去,“李九,把丞相的药拿上来。”

“王上……”王晟按住他的手,苦笑道:“臣实在是喝不下。”

李九立刻便端来了药,看来是一直在旁温着,就等刘符发话了。刘符接过,舀了一勺递到王晟嘴边,“没事,一勺一勺慢慢地来,能喝多少就算多少。哪怕是只喝下去一口,不也比一点都没喝强么。”

王晟最受不住他如此,心里一阵涩过一阵,不敢再与他对视,只有垂下眼睛去看那只瓷白的勺子,还有里面缓缓皱起波纹的黑色药汁。刘符等得有些紧张,手因为举得太久而轻轻晃了起来,他忽然想起那时当着孝伦的面喂王晟吃药,也是如此这般,不过那时他襟怀坦荡,倒不像现在一般忐忑不已。王晟的眼睑垂着,让刘符看不见里面的神情,也不知道当这双眼睛抬起时,里面会不会是他熟悉的那副神色。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就在刘符数到王晟的第八根睫毛时,那两片眼睫忽然动了动,随后王晟张开嘴,轻轻含住了勺子尖。

刘符一笑,把勺子朝着他倾了倾,想将药汁送进去,忽然听身后有人道:“王上,襄阳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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