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雍高帝纪_分节阅读_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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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晟把手又往里按了按。

刘符两手搁在膝盖上,攥成了拳头,看向王晟,“真疼的厉害?”

王晟看着他,点了点头。

刘符从鼻子中“哼”出一声,朝他伸出手去,半路想起自己手凉,先用力搓了两下,然后才轻轻盖在他肚子上。他的手掌只隔了一层里衣,按在王晟小腹上,那里面依然是凉飕飕的,在他手掌底下轻轻痉挛翻动着,看来当真不是苦肉计。刘符眉头压了压,火气一散,心酸就泛上来了,他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揉了起来。王晟只在他刚开始揉第一下的时候闷哼了一声,除此之外再没发出什么声音,只静静地看着他。

刘符心头发酸,才一年没见,没想到王晟都清减成这样了,原本尚算平坦的小腹微微凹陷进去,不用玉带比量,只拿眼睛就能看出来,他那腰身肯定比去年更窄了几分,他用一只手几乎就能盖住。他向上摸了摸,王晟有几根肋骨,可以拿手指头数清。

这哪里像是大雍丞相呢?

他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如果是上一世,王晟就只剩下三年可活了。他现在忽然怀疑,这一世他重生过来,当真改变了什么吗?

刘符又添了几分力,他现在做不了别的,连抬头看王晟一眼都不愿,只有一丝不苟地拿手掌画着圈,以图为他解开痉挛。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觉着手底下平静下来,就连忙收回了手,好像多一刻钟也不愿意在他瘦骨嶙峋的身体上多待。王晟腹上一凉,便自己拿手掩在上面,手指在上面轻轻敲了敲,看着刘符,忽然淡淡一笑,“哎,它还是只识得王上。”

刘符一愣,一下子明白过来。王晟在赵地一年,忙得脚不沾地,疼起来的时候却连一个给他揉揉肚子的人都没有,只能自己疼着、忍着。他病了整整一年,到底是怎么忍过来的啊……

他猛地抬起头,仔仔细细地打量起王晟的脸,忽然喉咙一热,哑声道:“景桓,你都有白头发了……”

王晟愣了一愣,笑道:“臣今年已至不惑,生些白发也很寻常。”

刘符摇摇头,抬手轻轻地在王晟的鬓角上摸了摸,又向下碰了碰他脸颊,“脸都陷进去了。”他哽了一下,叹气道:“又老又病的。”

王晟轻笑了两声,这是刘符第二次听到他笑出声来,“王上这就开始嫌弃老臣了?”

刘符被他那声“老臣”逗得也是一笑,神色和缓了下来,“我听人说,你吐血了?”

王晟的神情顿了一下,随即不甚在意道:“就是有点血丝,哪有吐血那么吓人,臣最近胃不大好,养养就没事了。”

刘符朝着窗外扬扬下巴,“你就这么养?”

王晟叹了口气,反过来责备道:“王上,臣还未说,公文哪能这么扔了?”

刘符哼了一声,只当他恶人先告状,“你不看,我能扔么?”他顿了一顿,“景桓,当我求你,你就不能……好好养一养身体么?”

他抬手止住王晟话头,继续缓慢地说道:“我劝过你几回了,你从前每次都好好地答应了我,可转头就又不当一回事了,怕我担心,结果心思全都放在怎么瞒我上面,就知道对我阳奉阴违。我知道你一心想着百姓、想着国家,我又何尝不是?难道刘符心里,就只有儿女私情么?可你想想,我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你既是雍国的丞相,也是我、也是我刘符的……”他停顿片刻,临出口时到底改换了口型,“丞相……也是我刘符的丞相。”

“你别把身子都扔进什么国家、社稷里去,你就不能……”刘符看着王晟的眼睛,认真道:“留一些给我么?我不贪多,只要一半就行了。”

王晟怔然片刻,一双黑色的眼睛如同被风拂过的湖面,有什么在里面轻轻摇动。他按着刘符的手,露出一个深深的笑来,“王上曾说,自己是鹏鸟,臣是风。臣这股风,想把王上送得更高一点、更远一点啊……”

刘符一下子红了眼睛,摇头道:“你就如此送?你就没想过,等风散了,我该怎么办么……”

王晟用力握着刘符的手,“臣平生只有一件憾事,就是身体有恙。若将王上送得远些,自己就走不远了。臣不后悔——”他顿了顿,深深地看着刘符,笑道:“但臣心里也舍不得。”

他缓缓地、轻轻地说着,像是秋天的红叶从枝头飘落,悄声落在地上,“天若假年,臣也想看着王上混一四海,肇基皇业,创下一个太平盛世……看着王上像臣一样,两鬓也生出白发来。可天下哪有十全的好事呢?”

“臣只望能助王上向前一步、再向前一步,舍此之外,”他眼里盈满了不加遮掩的缱绻爱意,轻声道:“臣岂复他求?”

不知怎么,在刘符眼中,这时候的他,竟和上一世那个四十三岁便病死的王晟重合了。面前这双温柔的眼睛,和那到死仍大睁着的浑浊双眼合在了一处。

一阵深重的无力感猛地涌上来,刘符泪如雨下,用力地摇着头,伏在王晟身上,闷声哭了起来。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伏在王晟的身上放声大哭着,感受着王晟胸口中的一团热气,在他身下一点、一点地散尽,就像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地死去一样。

现在的王晟仍活着,他身下的躯体也仍然温热,可又与那时有什么区别呢?他仍是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地消磨尽生命,就像一只拼命燃烧的蜡烛,不知什么时候就烧到了头。

而他又能怎么办呢?

王晟轻轻抚了抚刘符的脊背,低下头凑近那只乌黑的发顶,轻轻亲在被雨水浇透的头发上,久久没有抬起头来。他听着刘符的哽咽声,沉默地闭上眼睛。

他并不像看上去这般坦然。君臣、知己、爱人……他早就不是孑然一身,如何能不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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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丞相是怎么回来的呢?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刘符:疯狂暗示。王晟:会意上疏。刘符:勉强答应。

刘符:总而言之是太原尹自己哭着喊着闹着要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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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见到一年未见的老相好,忍不住汪的一声哭了出来——

为什么会有他这么惨的人,需要和乾坤社稷这种莫名其妙的玩意争风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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