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有相逢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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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开了半扇门,院子里却很安静,鸟雀啁啾声清晰可闻。他一步跨进去,拉出半截剑,寒芒一闪,看见院内栀子花下站着的人后,却顿在了原地。

旁边一个圆脸的小太监躬身上前来,踩着碎步,把手中的东西捧上:“锦大侠,您的药在这里。”

锦衣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再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抬手接下了小太监手中的药包。小太监眉眼低垂,一甩拂尘,侧身往里比手势,说:“锦大侠随奴婢来,崔秉笔说他要见见您。”

☆、论伐

崔秉笔,锦衣想了想,大概就是宫里那位秉笔大人了。先前听濮季松说起过,崔秉笔是他干爹,打小就跟在他手下做事。崔秉笔年轻时也有个好皮相,待人也和气,就是有个怪癖,好往自己脸上涂脂抹粉。

不过想想也是,深宫寂寞,上头皇帝老子和后妃压着,大气不敢出一声。待久了,人年纪轻轻就白了头发。大半的内官们,都有这样那样的习惯,诸如爱打扮、斗蛐蛐、喜缝补衣物,好打发掉无聊的时光。

濮季松甚少说起他这位干爹,偶尔提起一两句,语气里也带着些许无奈和怨愤。想来,濮季松跟在秉笔手下这么多年,定是受了不少气。连带着锦衣暗地里也对这位秉笔颇有成见。

院子里站了一圈的青衣内监,个个都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俱是做雕像状。锦衣抬眼扫视一番自己的小楼,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很容易就能感受到那些看不见的角落里藏着不少暗卫。

这位秉笔还真是派头不小,出门带这么多随从,还有暗卫护着,怎能说他不招摇!锦衣初步判定局势,定下心神,跨步跟着小太监进去了。他行得端正坐得直,黑白无常来了也不怕。

小太监领着锦衣上楼去,锦衣问了他几个问题,小太监只是浅淡地笑笑,说:“待会儿你见着了干爹,自然就知晓了。”

干爹,又是干爹,这糟老头子到底收了多少干儿子!锦衣不屑地想着,这太监们怎么都有收干儿子的习惯,莫不是自己生不出儿子来,就想收几个防老?

正想着,人已经到了门前。小太监叩叩门,低声朝里边禀报,隔了半晌,里头才传来一声沙沙的应答:“把锦大侠请进来吧,咱家恭候多时了。”

小太监抬眼觑觑锦衣的脸色,见他目光冷硬,也就闭紧了嘴巴,推开半扇门请他进去。

锦衣冷哼一声,这明明是我家,还用得着你们来请!他一撩下摆,抬腿跨进门槛,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脂粉香气。若不是濮季松跟他说过这位秉笔的怪癖,他恐怕会以为这是个女人。

房间里窗户紧闭,于是这味道有些冲人。锦衣皱起眉头挥挥手,把味道挥散了一点,方才绕过屏风到里间去。

里头人影绰绰,崔秉笔穿着紫金蟒袍,正靠着身子在打扇,旁边一个年轻太监捧着一盘绿葡萄伺候着。秉笔似是在打盹,眯着眼睛一下一下摇着扇子,听见有脚步声才慢慢睁开了一条缝。

锦衣站在秉笔面前,身形挺拔,松柏铿锵,他不进不退,也不下跪。秉笔盯着他,没说话,一个太监上前一步尖声斥责:“草民!为何见了崔秉笔还不下跪?!”

“我身在江湖草野,只跪天地和圣人。”锦衣语气平淡,他摘下头上的斗笠,挂在墙上。

那太监见状正要上前去用拂尘抽锦衣的脸,却被秉笔一声喝住了。秉笔动了动身子,坐起来,朝着锦衣露出一个笑:“锦大侠是江湖人,咱家甚是钦佩。今儿个算咱家不请自到,有违礼法,那咱家也就行江湖的规矩,客随主便了。”

“你们晴天白日里闯我家门,还好意思说客随主便?”锦衣嘲讽一句,“果然你们这些人,虚伪起来狐狸都怕。”

这话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还没人敢跟当朝的秉笔大人这样讲话!屋内众人均是倒吸一口凉气,今天怕是要见血了!那些个自诩胸怀正义的江湖侠客,背地里说了秉笔几句坏话,还不是被东厂抓起来削了一层皮么!

但今天不知怎的,秉笔没有生气,反而还爽快地笑了起来,他朝屋子两边的人挥挥手,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咱家今天要跟锦大侠促膝长谈一番,别扰了咱家的兴致。”

锦衣在一边的椅子里坐下,解下腰间的酒囊给自己斟了一杯桃花酒,细细地品闻起来。屋内众人都散去了,秉笔才和气地朝锦衣一拱手,说道:“不知大侠方才说的‘你们这些人’,包不包括濮季松?”

好死不死偏要提濮季松,锦衣一收手指差点把酒杯捏碎,他抬眼盯着秉笔那张老脸,恼怒道:“公公想说什么?一直打暗语可不是回事儿。”

秉笔就笑了,他掖掖袖子,长叹了一声,语调悠然:“大侠难道不问问,咱家是怎么找到你这里的么?你家门口挂着的那把锁,没有钥匙可是很难打开的啊。”

锦衣一听猛地咯噔了一下,这里果然有问题,他与秉笔素不相识,今天怎么突然找上门来?还有他说“钥匙”一事,那把锁的钥匙就两把,一把在自己身上,一把在濮季松身上。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濮季松,再回想秉笔刚才说的一番话,难不成......?!

不可能!濮季松每次来都特意挑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生怕别人知道这事儿呢,怎么会把这些事告诉别人!就凭着他们两个人的交情,相公娘子都叫上了,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公公,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锦衣不动声色,浅浅喝了一口酒。

秉笔听了,了然一笑,似是没有在意,他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物事来,搁在了桌子上。锦衣一看,竟是濮季松身上的那把钥匙!

“锦大侠眼力不差,想来应该知道这是什么。”秉笔循循善诱,他抓住了锦衣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决定抓住这个机会,一举拿下。

锦衣看了看,复又蹙眉笑笑,轻快道:“这不就是我交给濮公公的钥匙么,怎么,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没有没有。”秉笔摆摆手,扶膝长叹,“他不过是犯了些错,咱家让他闭门思过去了。”

锦衣腾身站起,噌的一声长剑出鞘,抵在了秉笔的喉咙上。与此同时,屋内齐刷刷出现几道黑影,各持武器,围在了锦衣周围。

哪知秉笔脸上丝毫没有任何慌乱,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射出精光的老眼盯着锦衣,狐狸似的阴森,抬起二指夹住剑刃,将长剑偏离了一点,才说:“锦大侠,居庙堂之高而忧其民,处江湖之远而忧其君,咱家今天就在这里提醒你一句,别说是你,天下苍生的一举一动,都休想逃过咱家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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