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还是射手座_分节阅读_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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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们这算什么?”叶策说道,话音刚落,仿佛忽然才反应过来,“等等?你说是和明仲夜?就是上次那个……”

“嗯。”他点头,“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起过好几次、你也见过一回的那位。那次你点醒我之后,我回去想了很久,然后飞去找了他……”

“然后你们就结婚了?”叶策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么……迅速?”

“嗯。”他答道,“虽然看起来好像挺仓促草率……不过我和他都觉得这决定挺正确的。”

“……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叶策缓缓道。

“说起来,是挺好笑的。”他也认可道。

“……所以你们目前还是保持着各自的工作和独立的生活模式,并且暂时也没有别的打算?”又反复确认了几次之后,叶策好像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就只是这样隔几个月见一次?没问题吗?”

“目前是这样。”他回答,“以后……再说吧。”毕竟无论是明仲夜还是他,都不属于那种会为了对方放弃自己的事业、甘心依附于别人生活的人。

“我除了祝福你们,好像也没别的话能讲。”叶策说,“不过你这搞法……实在是挺标新立异、惊世骇俗的。”

“大概我骨子里其实也是个有点离经叛道的人。”他笑了笑,“虽然在大部分时候我选择了循着规则、依附潮流,遵照主流的社会标准生活——但那也许不过是因为那样比较简单轻松,省却了与大众对抗的无形压力和负担,能更容易地获得认可与成功。”他顿了顿,“我大概并不能算是一个喜欢循规蹈矩的人。如果我持续被迫困守在那样符合大部分人价值观认同的安逸生活里,将所有精力都放到表面物质和利益得失上,就算看起来出人头地、风光无限,长期之后还是会因精神上的空洞和缺失而逐渐感到不安和萎靡,潜意识里拼命挣扎、想要提前耗尽自己以终止这种状态——就像之前那样。”

“而那个人……明仲夜的存在,让你觉得生命终于完整了?”叶策问道。

“还没有。生活里还有很多事——该做的和想做的,我都还没有彻底完成。”他回答,随即因为想到那个人带给自己的一切而自然而然地笑了笑,“但和他在一起之后,我觉得我好像终于走在了一条充斥着那样的可能性的道路上。”

“温岚,你这恩爱秀得我除了表达羡慕嫉妒恨,实在找不到别的词了。”沉默了一阵后,叶策终于还是笑了,“我服气。”拿起茶杯又跟他的杯子重重磕了一下,“这要是酒,我一定毫不犹豫直接先灌你三瓶,灌倒了再说。”

“呵。”他笑了笑,喝了一大口,才接下去说道,“不过其实,你也看到了——不管是我还是他,身上的缺点也都很明显。我们曾经给彼此带来的不可磨灭的痛苦和创伤,大概和我们给与彼此的欢喜、幸福同样多。而这一切,并不是因为谁配不上谁,或者谁做错了什么、谁就应该怎么样……”

叶策闻言,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看着他,收拢了掌心:“……我知道。”

“看样子你已经知道我想要说什么了。”他不紧不慢地又啜了一口茶,“所以,到底有什么沟通不能、跨越不了的问题和障碍,非得通过最痛苦、逼迫对方彻底离开的方式来解决?在我看来,你们之间的误解、隔阂、矛盾,显然不应该比我和明仲夜当年的更深更多。而且,你们目前自身的状态,应该都处在比较独立、积极和有能力掌控自己生活的范畴——”

“但是——”

“你先听我说完。这一点上,我可以比较肯定地说,并没有什么特别例外的‘但是’。”他直视着对方,笃定地说,“你自己扪心自问,好好想一想……如果你一定认为那个阻碍你无法跨越,那么原因很简单,你对他的喜欢,并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深。你还是更爱自己一点——自囿于自己的那份自私、虚荣或者懈怠。你没有为了突破而扛住舆论压力、罔顾其他人看法执意向前、甚至与那个软弱怯懦的自我决裂的决心。”

“……也许的确如此吧。”叶策听到这里,渐渐松开了握紧的拳,叹了一声。

“另外,这一条建议是特别赠送给你的——”他知道对方听进去了,便也稍微放松了一点神态,舒缓了一下口气,“别怕伤到他。即使是在最真挚的爱里,也总会伴随着伤害和痛苦。常言道,有资格获取玫瑰的人,向来是有勇气承担被它的刺划伤的危险的人。莫敛其实远比你想象的更坚强——别忘了,他可是能独力担起一个公司的前途、还有一个家族的重任的商界精英。他刻意在你面前藏起了他比较强势的一面、甚至经常主动向你示弱,只不过是因为足够喜欢你——他其实从来不怕你保护不了他。他这样地想要成全你,想满足和维护你的自尊和骄傲,你又有什么理由失去信心和勇气,认为自己肯定做不到,认为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从而撇下他先行退却?要我帮忙骂你一句懦夫吗?”

告别了叶策,回到自己的套房的时候,他总算松了口气——如他之前所预想的,那两个人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逾越不了的障碍。虽然以后的磨合也许还需要不少时间,但等叶策过几天彻底想清楚了,最大的问题估计也就迎刃而解了——中肯地说,比起他的别扭多疑和明仲夜的玩世不恭,那两位的性格其实要好得多:能数落的也不过是一点轻微的大男子主义倾向,和一点任性、一点矜持而曲折的小心机。他没有什么理由去相信,两个真心付出、而且愿意为了成全对方而做出让步、甚至牺牲自我幸福的人,最终应该因为这样的矛盾和误解而错失彼此,不能得到他们想要的爱。

现实总是比想象中残酷。但现实同时也可以比想象中宽容。人性里都有光风霁月和晦暗幽微,有些事,大概真的取决于有时候的一念之间吧……

希望他是帮他们扫清了眼前的一点雾霭,让他们能及早地认清自己的真心,不必再多走那许多弯路、蹉跎上多少年后才幡然悔悟——毕竟,重新认识彼此、破镜重圆这种事,可更要艰难上许多倍。这一点,就算是明仲夜,大概也会认同的吧?

说起那个人……他抬眼扫了扫房间,打开内侧的卧室检查了一下——看样子,明仲夜似乎的确回来过,甚至还专程换了一套衣服。然而,拨过去的电话显示对方暂时不在服务区,消息也久无回复……眼下,他该去哪里找那个人,好把事情彻底弄清楚呢?

第二层的船舱后部,有四五个较大的房间——每个大约是十几个小舱室合并起来的大小。灯光同样刻意扭得不算太亮,而且由于众多的人挤在同一个空间里吵吵嚷嚷,还有不少抽着烟的,每个房间都显得乌烟瘴气。

循着一路探得的消息,温岚闯入了这一片区域。他皱着眉推开了每一个房间的门,费力地从乌压压的一片人头中挤过去,确认那人不在这里后,又踩着众人支楞八叉堆满了过道的手脚退出来……一路上的牛鬼蛇神对他的打扰发出不满的抱怨声,他熟视无睹地径自穿过。

直到最后一个房间,在人群围拢的桌边露出的一角空隙里,他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你居然又赢了。这是第多少把了?”“果然跟着你的人运气就会好……”“肯定有什么特别的技巧吧,特别的?”各式口音的外语响起来,同桌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看着明仲夜将手中摊开的牌放下了——然后他看见那人在众人的注目下随意地拿起新获得的筹码,将它们一一码放在手中本有的那一摞上:那些小圆牌子居然被那人别出心裁地堆成了个摇摇欲坠的倒金字塔型。

这又是在玩的哪一出?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走了过去,叫了对方一声:“明。”

听到了他的声音,明仲夜迅速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怔了一秒,然后便露出了一个和寻常别无二致的笑容:“你来了啊。”伸出手,看似不经意地在他胳膊肘上拍了几下,算是打招呼,便又转回头去,继续专注地理着手上的牌。

他愣了愣,心下便是一警——方才明仲夜那几下看似拍得随意,周围人大概都看不出什么,他却感觉到了力道上明显的强弱区别。如果对应上他们当年用过的那套最简单的摩斯密码系统——

“Hold”。他迅速地解读出了这个暗号——意思是要他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吗?

旁边的几个围观群众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几眼,赤|裸|裸的刺探眼神极为明显。他强忍住了心中的恶心和反感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一言不发地站在了明仲夜的身后。

明仲夜又连赢了好几局,直到将那堆筹码摞成了一个完整的正八面体,然后才起了身,伸了个懒腰,放下左手的时候直接落在了他的肩头,半揽着他,朝众人一点头,同样用流畅的外语说道:“就到这里吧。我的人来了,他不喜欢这种地方……位子让出来,你们继续。”

“哦?”对面一个金发碧眼、鼻梁极高的男人扫了他一眼,对明仲夜道,“又是这样?回回赚得盆满钵满,还要炫耀下自己佳人在怀,你可真够意思,N。”那张脸在满场众多肤色殊异、人高马大的男人中显得其实算得上相当俊朗,但语气里的轻佻和恶意实在让他生不起半丝好感。

“事先可是说好了,陪你们打这几场,赢完了我就走——”明仲夜挑了挑眉,“我本来还以为能让我消遣大半个晚上,结果发现你的牌技可是半点长进也没有,希尔。”

“哼。”被称作希尔的男人不满地瞪了明仲夜一眼,又看了看他,随即咧开嘴笑了,“N,这么急着走,难道是想早点回去陪他?他长得确实还算不错,不过也不算超凡脱俗……你这些年的品味看来也长进不到哪里去啊。”

周围的人跟着发出嬉笑声。有别的人接着开口逗趣了:“哪里,N看得上的人一向风味独佳。这位估计哪里也有什么特殊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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