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良姻_分节阅读_50

不认路的扛尸人Ctrl+D 收藏本站

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受到来自娘家的压力,又得不到丈夫关心的左乔在祁家过得非常憋闷,相形之下,与丈夫感情和谐的妯娌更是将她衬得惨败不堪。一遭逢难,左乔反而一转颓势,变得高昂起来,极其肖母的祁聿则成了她最大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时祁家两老悲痛至极,无心顾及太多杂务,左乔便顺理成章地揽过了祁家的内务。只要两位老人家不出声,祁家便是左乔的一言堂,可想而知祁聿的处境有多么艰难。如果不是祁家老太太见左乔做得太过,将祁聿带到自己身边养着,祁聿恐怕还要更惨。

与此同时,左乔将所有的仇恨怨气一股脑地灌输给祁镇,祁镇小小年纪,自然只能听信母亲的话,疏远了祁聿,甚至在祁聿茫然无知地试图靠近他的时候,一把将他推开。每当这个时候,左乔就会非常温柔地夸奖祁镇,说他做得好,有他在,妈妈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如果祁镇稍微对祁聿软和一点,左乔立刻就像回到了那天的医院走廊,对着祁镇厉声哭诉,问他是不是也要跟他那个死鬼爸爸一样,被狐狸精勾走了心不够,还要把命也勾走,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世上。

这样的手段,若叫现在的祁镇来看,只怕会嗤笑一声,但那时的祁镇的的确确在左乔的强化教育之下,对祁聿满心怨恨,甚至主动欺负祁聿,以换取母亲片刻的温柔和安宁。

祁聿上初三那年,成日里跟在祁镇后头的一个旁家子弟遭了老师的训斥,那天祁聿也正好在办公室里,老师就顺便拿祁聿来教育他,拿两人做对比。那人受了羞辱,又知道祁镇不喜欢这个弟弟,便以祁镇的名义在初、高中部纠集了一帮子人,趁午休的时候去堵祁聿,要把他打一顿出出气。

从前祁聿被欺负,都是小打小闹,那一次算是规模最大、最凶险的一次。如果不是中途被人发现,一边举着手机一边跑出来,呼呼喝喝地说自己已经告诉老师了,祁聿当场被打残都是有可能的。

那一次祁老爷子动了怒,将祁镇叫到书房里问他:“听说你想打死你弟弟?”

这用词太过严重,祁镇吓得一身冷汗,忙说不敢,跪在地上要向祖父解释解释。然而祁老爷子根本不听,缓缓道:“我知道你不敢,但你有个好妈妈。她生气起来,你又这样孝顺,总有一天——你是怎么都敢的。”

祁镇还想辩解,祁老爷子却接着说:“就算你只是动了动心思,没有想做什么,这心思落到了别人的眼里,你不敢的事情,他们都敢替你办了。”

祁镇无话可说,知道祖父已然了解了全部的内情。

“我这样地教育你,指望你将来能做祁家的主。但你似乎还没有真正了解,祁家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祁老爷子拍了拍祁镇的肩膀,“它会吸引很多的欲望,甚至包括你最亲近的人。如果你掌控不了这一切,你就当不了祁家的主。”

“有空的话,去看看你弟弟吧,或者自己好好想一想。”

老爷子说最后这句话,似乎早已料到了祁镇不会去看祁聿。祁镇不打算去,但左乔却担心得很,特地找来安慰他:“你别怕,你爷爷能活多久,以后祁家终归是你当家。你现在让他说几句,忍一忍,面子总要做一做的。老爷子也未见得多喜欢他,等他死了,就更管不了了。”

祁镇望着自己的母亲,内心骇极了,因为她似乎是真的觉得自己会对祁聿动手。在他母亲的心目中,他会把祁聿怎么样呢,把他从祁家赶出去?还是……干脆废了他吗?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仿佛亲生母亲充满仇恨、怨愤的控告牵引着,一步步陷入了深不可测的泥沼,直至今日才恍然发觉自己多年以来如同一个愚蠢听话的傀儡,一把最佳的复仇利剑。

他为此感到寒心透骨。

祁镇开始用心接受祖父的教诲,一朝得悟,才知道自己以前的眼界和格局被局限得有多么厉害。他又慢慢觉出母亲的可怜,他不再害怕她,避她如蛇蝎,但仍然不愿意与她有过多的接触。

徐可萱如若是个聪明的,多少该看出些端倪,但她实在不算聪慧,只看她跟着左乔的情绪走,完全被左乔的观念所影响,便可知一二。现在儿子大了,不再听她倾诉了,她便把陈年的怨念说给儿媳妇听,指望能透过她间接影响到祁镇。

徐可萱果然不负左乔所望,甚至以为祁镇也跟她一样怀着同仇敌忾的心思,见祁镇不回答,就自顾自说道:“明明喜欢陆大,陆大死了又跟陆二如胶似漆的。阿姨说得没错,祁聿果然跟他妈妈一样……”

这种跟左乔如出一辙的口气让祁镇瞬间将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说:“行了,看看场合。”

徐可萱吐吐舌头,挽着祁镇的手道:“又没有人……好啦好啦,回去再说。但是你刚才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嘛?”

“我没必要拿这个撒谎。”祁镇敷衍道。

徐可萱却像得了大秘密一样,心里想着果然如此,看到祁聿的时候,就更加鄙夷了。

第三十二章

“你老公好像喝多了,在洗手间那边,你快去看看他吧。”徐可萱笑嘻嘻地对祁聿道。

祁聿站起身来,不着痕迹地看了祁镇一眼,说:“谢谢。”

等祁聿走了,祁镇才对徐可萱道:“你这是干什么?”很明显不满意徐可萱的行径。

“怎么了?”徐可萱委无辜地问。

祁镇心里觉得烦乱,借势挣开徐可萱的手,独个儿往前走。

对于祁聿,他的心思是很复杂的,总觉得看见了祁聿,就会照见最丑恶的自己,因此向来不愿意跟祁聿有什么交集。左乔把在丈夫那儿受的委屈加诸于自己身上,自己又何尝不是把在左乔那儿受的委屈加诸于祁聿身上呢?说到底,他厌恶左乔,却无法摆脱左乔带给他的最原生的行为模式,因此更加厌恶自己。

对于祁陆两家的联姻,最反对的人是祁镇,他甚至曾经试图说服祖父更改主意,为此拼尽心血做好了祖父交给他的项目,为了证明他能够重振祁氏,不需要依靠外来的力量。

但祖父看也没看,把他辛辛苦苦做的东西放到一边,好像那真就是几张薄薄的纸,微不足道、毫不起眼。

“你太年轻了。”祖父这么说,预示着这件事情将毫无更改的可能。

祁老爷子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孙,像是忽然起了好奇,问:“你为什么这么做呢?祁聿去陆家,是不会对你有什么坏处的。”

“祁家还没沦落到要靠联姻来维持的地步。”祁镇说道,他怀揣着一点点的希望,因此说得斩钉截铁。

但祁老爷子听了,却自然而然地发起了笑。他把眼镜摘下来,拿一小块儿布细细地擦,一边说着:“你错了。”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