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上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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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州城的雪很大,侯府里的红梅开得更美,在皑皑白雪中更加娇艳。

江北小侯爷奕暄顶着风雪入城了。

整座凌州城在大雪后,不见消寂,反更加热闹,世子府早就备好,不染纤尘,奢华不说,让人更诧异的是,他的侯府与文博侯府仅一墙之隔,凌州城内最好的地段。

红梅依旧动人,却掩盖不住冬日萧瑟,天寒人寂。安阳捧着手炉,站在廊下,望着红梅,听着隔墙的响动,残雪未退尽,存在砖瓦之上,在浅浅阳光下染着几分晶莹。

安阳将指尖覆在炭火上,垂下眼睫,望着自己莹白的指尖,叹息道:“我感觉自己好像老了,畏寒。”

屋内翻动账本的沈洛云,闻言立时抬手,瞪她一眼,“你若和江北小侯爷相比,你确实老了,大一辈的人,有必要和人家比年轻?”

安阳抬脚跨入,反驳道:“奕暄总觉得少了些磨炼,他在陛下羽翼下成长,被江北诸将呵护,若遇大事,怕是难以自持镇定。”

生来便是富贵,虽说父母早逝,但上面有奕清欢顶着,养尊处优,奕暄这个世子确实很舒坦,没有经过太多的苦难,这样的人是否会了解民间疾苦,是否知道大周江山来之不易。

沈洛云晓得她话中含义,奕暄是储君,这几乎是奕清欢早就想好的,再看向安阳愁绪的面容,揶揄道:“阿年,你是为了陛下眼中无他人,还是真的为朝堂所想?”

安阳面色红了红,轻咳几声,言道:“阿嫂想多了。”

午时,上官衍冒着寒风而归,从宫内而归,接过沈洛云手中的热茶,缓缓道:“阿年,你可曾见过小侯爷?”

两人谈的便是这人,安阳懒懒地看他一眼,声线微冷,“哥哥的意思是我去拜谒他?”

安阳眼底掀起了波澜,泛起不太友善的光泽,上官衍俊秀的面容上漾过笑意,似是将屋内的寒霜融化,“安公主想多了,论尊卑该他来的,不过被陛下阻止了,给你一份安静。”

“哥哥,你不觉得陛下此举早了些。”安阳当真面露不快,她本就不悦,陛下又非年迈,这样做总让她心里不安。

上官衍一怔,笑意微敛,“确实早了些,不过是风声罢了。”

安阳垂眸静坐了会,心中愈发不安,天光暗淡,好像又要下雪了。

*

江北小侯爷十一月末入城,在十二月初的时,女帝在昭仁殿宴请百官,为小侯爷接风,与往日不同的是,筵席不准携带家眷。

如此,沈洛云自然去不得,两岁的孩子正是好动的时候,她趴在安阳膝上,红衣映着白瓷般的肌肤,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在姑姑腰间揪了揪,没将玉佩拽下来,嘴巴瘪了瘪,安阳只当未见,将孩子抱给阿嫂。

小阿敏见哭都没用,乖乖地躲在阿娘怀里。安阳低眸瞧着自己一身红衣,想了想,太过惹眼,换身素净的好。以前为皇嗣时,张扬惯了,为了讽刺安瑞,在他灵堂上一袭红衣,多少人背后骂她,不尊长辈。

现在觉得自己失去了张扬的底气了,换了身紫衣,抹了些脂粉,看着铜镜内有些俗气的面孔,她终无奈道:“阿嫂,我好像和城内那些整日无趣的闺阁女儿家,无甚区别了。”

沈洛云望她一眼,神情犹如在云雾间,诧异道:“难不成你真的是少年郎?”

安阳:“……”

她若是少年郎,哪儿有奕暄那个江北小侯爷的事,早就将人踢出去了。

外间残雪未融,又现乌云,马车轮在街道上沙沙作响,隔墙的小侯爷也在此时打马入宫,两府便挤在一起了。

马车刚走,便又停下。车里的安阳看向上官衍,她性情沉稳持重,不愿就此留下口舌,自己挑开车帘,慵懒的声音响起来,“怎么回事?”

寒冬腊月,安阳说话时,唇角带起一层薄薄的白气,沾湿了眼睫,江北侯府的下人看向她,只一眼就不敢再望,奕暄亲自下马,走到车外,俯身作揖,道:“臣奕暄见过安公主。”

闻言,安阳才看他一眼,清秀之色,不似轩辕易那般英气,少了股军中杀伐气息,带了股稚嫩与青涩,她笑了笑,“是小侯爷啊,天寒地冻,还是快些走吧。”

言下,让他先走。

奕暄愣了愣,识礼道:“臣无事,还是殿下先行。”

安阳笑了笑,将车帘合上,吩咐车夫先走。她又看着上官衍,认真道:“奕暄此人,识礼。只是少了股上位者的气质,心性不够坚韧,是个仁君,却不是个明君。”

各朝代的帝王,她知晓甚多,如奕暄这般不在少数,与太平年间,他足可守江山,只是现在是乱世,漠北不平,大周永无安宁。

上官衍没有说话,在过正阳门时,方道:“安阳,你可知我十四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安阳摇首。他接着道:“我十四岁的时候,被父亲逼着读书,十六岁遇到阿你阿嫂,未来凌州,我一事无成,空读圣贤书二十年。你十四岁的时候,早已名扬天下,杀安瑞,定谋略,力争江北出征,手段之狠厉,恐文帝都不及你。你败在何处?败就败在自己见不得人的身世之上,你若真是文帝之女,大楚犹在。”

安阳眼里神色晦暗不明,她走的每一步都是险路,让古人去做,确实很难的。她是思绪有些散漫,沉吟许久后,道:“陛下十四岁的时候,已掌管江北。”

上官衍不言,静静下了马车,叹息道:“阿年,不是任何人都是天之骄子,你太过苛刻了。”

这句话几乎淹没在风声中,亦被身后朝臣恭维声盖过。自大周新立,安阳第一次以安公主的身份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如多年前不同的是,她身形长高了些,明眸皓齿,纵颜色美好,亦不见艳俗之色,这样的年龄,无疑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候。

朝臣不敢得罪她,见她皆行礼叩首,安阳记不得上次被人这般恭谨对待是何时,她微微颔首,再往里走的时候,秦淮悄悄将她请入陛下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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