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华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尴尬，倒也很快便缓和过来，“我闲来无事，正好过来接你下班。明天是周六，你妈叫你回去一起吃饭。”
说完了，他又是如常一般的态度了，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没说话，似乎在盯着前面的路况出神。
很多时候，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于是林藏也只当这不过是一次巧合，就着话头简单聊了几句。
之后挺长的一段时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车子驶出五分钟之后，遇上了第一个亮着红灯的路口，林建华有些耐不住，到底还是把话给问了出来。
“宁远当年的那桩案子，是一位姓连的警官在负责的吧。”
“您问这个干什么？”
林藏近日本就敏感，眼下听到相关的字眼也几乎是一点就炸，说话的腔调也带了些不自然，“是连警官负责的，当年人在市局支队，和宁叔叔是搭档，现在人到省厅了。”
说完了，他又赶着补了一句，“这些和我们家都没有关系，您不用操心了。”
被这么生生堵了，林建华下意识地有些不甘，后面的话一个没忍住便也说出来了，“那是你们最近又有新的任务吗？需要和省厅来往？”
队里近日和省厅有过来往的也只有请高景明过来做案情分析的那一次，至于人家连警官有没有和宁家有过交涉，那也是人家私人的事。
林藏一听就意识到他爸是事先打听过相关的事，当下也有些不耐。正好很快便换了绿灯，他也没再答话，而是一脚踩了油门。
若是汽车能一路飞驰，倒也能免了许多尴尬，偏偏这时还是这路段晚高峰的时间，往往走出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车子便不得不停下来。
车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地僵硬，林藏甚至是觉得有些呼吸困难，犹豫了一会儿，有心开窗，但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声还是作罢。
在车子停了半分钟还是没有出现能够往前挪动的迹象以后，林藏终于是有些忍无可忍，把心里藏的话一股脑说了。
“我想知道您为什么突然就针对宁致他们家了？明明您和宁叔叔的关系一直很好，我们这些小辈也是来往的。”
“您近日看到了什么打听到了什么都与您无关，等医院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您回去正常上班就是了，而且以后也不要掺和到相关的事情里来。”
“有时候我甚至是想不通您为什么要这样，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也没有留意，但好像是那场医疗事故之后，您就开始变得很奇怪。我和他们兄弟两个也是，从前都是无话不谈的，但现在却总是相互提防，说几句话都尴尬得很，这种情况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你们真的是无话不谈吗？人家是亲兄弟，而你不过是一个同事兼朋友罢了。”
冷不丁地，林建华却突然开了口，林藏被呛得卡了壳，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僵在原地。
“他们兄弟的事你知道多少？你陆陆续续发现的疑点，他们可都有同你解释？”
“他们在做某些特定的事情时，都完全地没有避开你？哪怕只有一次？”
“或者说这些都太泛泛了，或许你心里也早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心里面不愿意承认而已，宁愿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但单就从那个门卫和那个凶手的案子来说，为什么一直到现在，居然还没有结案。”
“他们兄弟两个合作一直都是很好的，屡次破了大案，可见并不是能力的问题，却一遇到和自己有关的案子，却突然毫无办法了呢？”
“这只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
“如果是监守自盗的话，那才是很可怕的局面……”
“等等，您别说了！”林藏伴着这些疑问想到了之前太多的问题，一时间只觉得崩溃，更害怕他爸又突然说些什么出来，只好大喊一声叫了停。
但脑中那些纷杂的思绪，并没有因此而远去，而是更加顽固地朝他扑了过来。
“那双珠子，你也好好留意一下吧，其中的缘由，也并没有像你认为的那么简单。或许你也查到了一些线索，只是苦于没法印证而已。”
林建华却并没有依言停下，林藏咬了咬下唇，朝着右边往过看。
他只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冷硬的线条，仿佛从前的父亲被换了一个人。
他觉得陌生得很。
又下意识地期盼着，只是因为车里的灯光暗，而自己看错了而已。
前面的车流没有可以涌动的迹象，只有明黄色的灯在不停地闪烁着。
林藏被烦得只想砸方向盘，却终究只能生生忍住了，锤了自己的腿。
“哥哥别担心了，我没事的。”
宁远钻了被窝在里面滚了几圈，一抬头看见他哥还在门口猫着，声音里也染了笑意，又伸手去掀被子的一角，“哥哥要是担心的话，今天晚上就睡这边好了。”
“不了，你先睡吧，晚安。”宁远关好了门就朝着主卧走，在临推门之前还是端了水杯又到了次卧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