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接29）
李遇安还是没有说话。
但杨思远好像也没有非要他回答的意思，只是呼出一口气，低头看着生锈的车铃。
“我爸出轨了。”
叮铃——长了疤的金属小球苟延残喘，用身躯碰撞出一声算得上清脆的响，想要尽职尽责地遮住杨思远的声音。
但人的耳朵是有选择性的。
李遇安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也听得明明白白。
“……”他一愣，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或是什么都不说。犹豫间，他转头过去看杨思远。
他头发长了。
杨思远刚刚还在出神，这时却突然笑一声，抓抓耳朵，玩笑一般说：“那个，别误会啊。我意思不是非让你也像我一样把你的什么事告诉我……我告诉你就是因为……嗯……就是因为我想告诉你。我也说不上来到底为什么，很奇怪哈哈。别在意哈。”
李遇安定定地看着他的眼，抿了抿嘴。
说实话，他很讨厌杨思远这么笑。
那分明就不是一个笑容，那是一张用烂了的面具。
他宁愿杨思远把他的难过、不堪、失落、孤独……都全部坦荡地展现出来。说到底，杨思远这样装出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大概还是因为不够信任他。
……怪了，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希望他信任自己了？
“……你想说就说吧。”他说。
杨思远点点头，小声道了声谢。
短暂的静默后，李遇安突然问：“快考试了吗？”
“嗯，马上。”
“别怕，你没问题的。”
杨思远“噗”地一声笑出来，摆摆手道：“哄小孩呢？我当然没问题啦。”
李遇安对他这种反应见怪不怪了，也没做什么回应。
路到尽头，小灰狗难得抑制住兴奋，没叫出声，摇着尾巴蹭了过来。
杨思远一手扶着车把，弯**子挠了挠小狗的脖子，舒服得小狗呜呜了两声。
道过别后，杨思远便转身要走。
刚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却听见李遇安在后面叫住了他。
“杨思远。”
“嗯？”他疑惑地回头。
李遇安静静站在风里，淡蓝色的制服在月光下仿佛被渲染了柔光。
微风里传来他的声音：“考完如果有周末的话，还来给它洗澡吗？”
杨思远一愣，才想起来确实还有这件事。
他咧嘴一笑，重重地点了个头：“嗯。”
秋末的凉意越来越浓，李遇安蹲在院子里看小狗吃火腿肠，琢磨着要给他搭个暖和点的小窝了。
夜里寂静，他将没写完的稿子涂了个结局，翻来覆去睡不着，数了一千八百只羊后终于饿了。
“……”他摸摸不争气的肚子，叹了口气。
自己确实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正经的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