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街上人不算多，莫子易推开咖啡厅的门的时候，觉得生活真的堪比电视剧，只不过剧里的许多小三似乎都狂妄跋扈，对自己插足别人感情的行为毫无羞愧之意，而莫子易的内心却羞耻卑微得不行，不止一次地想要退缩。
丁妍穿着优雅的大衣，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了一杯热牛奶。
莫子易在她对面坐下，丁妍淡淡地看着他，问：“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真正面对的时候反而心情平静，何况就算表现出软弱也无济于事，莫子易看了一眼窗外，“我不爱喝咖啡。”
“我倒是还挺喜欢喝咖啡的，只不过听说孕妇最好不要喝。”丁妍笑了笑，随手捋起一丝碎发别在耳后。
莫子易终于去直视她，眼底有尽力压抑却仍然流露出来的惊慌。
“不然我为什么要来这里点一杯热牛奶？”丁妍依旧淡淡地笑着，“不过骆非还不知道这件事。”
她从身旁的包包里拿出了一叠纸，展开来推到莫子易面前。
莫子易极力地掩饰住发抖的身体，将那两张纸稍稍拿起，一张是意外流产的诊断证明书，一张是怀孕诊断书。
他去看流产诊断的日期，大概在两个多月前，而怀孕诊断书的日期在一个多星期前。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骆非堂姐的婚礼酒店外吧？”丁妍说，“当时我是第一次怀孕，骆非不知道，那天我喝了点酒，本来想让骆非带我回家，可是后来他说他要去找你。”
“我只能自己回去，进屋子的时候头晕，一下子没有找到电灯开关，就摔倒了，孩子没了。”
莫子易的身体微微一震，双手放在桌下，指尖在发颤。
“所以我才吃了安眠药自杀，我实在没办法走出来……”丁妍的眼眶有点红，“上次在酒吧门口，我知道骆非还放不下你，可是那时候我已经又怀孕了，父母让我们尽早结婚，骆非也同意了，但是那天晚上他却消失了，我给他发微信他也不回，后来是他朋友送我回去的。”
莫子易狠狠地咬着自己口腔内壁的软肉，他想起那天自己和骆非在酒吧角落里的偷情，想起后来在别墅度过的两天时间，他没想到，他们似是情深的背后，是另一个人这样沉重的屈辱隐忍，甚至他和骆非的每一次缠绵，都是建立在眼前这个女人的痛苦之上的，不仅如此，还有那个无辜的未出世的小孩。莫子易所有的心防，都在此刻轰然倒塌，碎片满地，他觉得自己真是坏得可怕。
他曾经安慰过自己，或许骆非和他的未婚妻只是联姻，谈不上感情，以借此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可是没想到，骆非和她原来已经有了孩子，而且其中一个孩子甚至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流产了。
荒谬又罪恶，莫子易觉得自己不亚于一个杀人犯。
“对不起……”莫子易没敢去看丁妍的眼睛，只是死死地看着桌面，“我不知道这些……”
“所以我并不怪你。”丁妍的双手握住杯子，“我知道骆非喜欢你，但是我现在已经怀了孕，马上也要准备订婚了，我不想再看到……”
“我知道的。”莫子易深吸了一口气，“我再也不会联系他，不会跟他有任何关系了。”
这句承诺似乎给了莫子易一些面对丁妍的勇气，他抬起头来看着丁妍：“你放心，我不会再打扰你们的生活了。”
丁妍像是舒了口气，她有些感激地看着莫子易：“谢谢你。”
莫子易无法承受她的道谢，这太荒唐了，自己的“对不起”都还没有说够，丁妍却要反过来谢谢他。
“别这样说……”莫子易说着站起身，身子有些发虚，他把手扶在桌沿，勉强站稳，“我先走了，你一个人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
“好。”丁妍喝完最后一口牛奶，也起了身，“那再见。”
“再见。”莫子易离了座，正准备要走的时候，他突然又回过身，看着丁妍。
“丁小姐。”
“还有什么事？”
“做错事的是我，我向你道歉，你有任何的不满都可以冲我来。”莫子易的眼神慢慢变得平静，“可是你不应该找人去砸那个工作室的，他们并没有错。”
丁妍愣了一下，说：“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指责你什么，但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去打搅他们。”莫子易将自己的外套拉链往上拉了一些，“我说过我不会再联系骆非，这件事我也不会跟他多说一个字，你放心。”
“再见，丁小姐，祝你新年快乐。”
丁妍站在原地，透过橱窗看着那个慢慢走远的高瘦背影，空旷的街道上，莫子易的身形显得尤为单薄，他明明那么高，却让人觉得他很需要保护，看起来似乎不堪一击。
莫子易走在街上，给沈安打电话。
“喂？怎么了？”
“对不起。”莫子易说，“她约我见面了，是她做的，但是我没办法替你指责，我……”
“我知道的，都过去了，没关系的。”沈安叹了口气，“那你和骆非……怎么办？”
“不怎么办，以后不会联系了，犯贱也要有个限度。”莫子易把另一只手放进口袋里，“沈安，我真的很抱歉，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