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错花轿嫁对狼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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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年少时虽有多次入宫经历,但彼时二公主已经出嫁,宫廷御宴时会接出嫁的公主前来赴宴,但因外臣和后宫诸眷不能相见,仍是没有什么机会碰面。不过虽未曾谋面,却仍然可以在宫墙苑角知道那位公主有多么不可一世。

昭仁是皇后所出的二公主,因大公主性子淡薄不喜虚华与父母不亲,早早便被择良婿尚之,出宫居住。所有的恩荣宠爱就都降在了昭仁的身上。每年春盛她宫苑里的花海是其他宫里的五倍之多;每逢冬日她居住的宫殿里永远都能派到分量最足的银骨炭;每年周边小国各郡各城进贡的东珠锦缎悉数破例由她先择;她出嫁时候的婚宴是全金陵城的百姓永生难忘的一场奢靡上华梦。

曲荃远远便看见大堂前宫女侍卫并排而列,一路行去,铺张扬厉的排场酷似琼林宴上君王召见百官齐瞻。甫踏入大堂门槛,便见一华服女子端坐在主位上,捧着盏府内的黄山毛峰轻轻吹气。曲荃在她身上打量一眼,一只两掌大的八宝攒珠凤头钗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昭仁虽皮肤白皙面容端方秀丽,却通通被这只凤抢去了风头。

那凤八宝争华,珠光夺目,更显出其主人不可一世的地位荣耀,只是在曲荃眼里,这凤头虽精致华美,可是后面的凤翅飞的恣肆张扬,像极了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和当日在金吾卫手里挣扎到毫无形象的驸马爷有异曲同工之妙。

曲荃顿悟,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吧。

腹诽归腹诽,见公主如臣子见君,还是老老实实的行了个臣子礼。

“刑部尚书曲荃参见公主殿下,不知殿下前来有失远迎,望公主恕罪。”

曲荃等了一会,上座仍是没有动静,只听得见杯盖轻轻划过杯沿的声音徐徐磨着曲荃的内心。刚见面就想给个下马威?曲荃心里冷笑一声,直接站了起来。

“放肆!”

紧接着就是一阵钗环东珠碰撞的声音和杯盏被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曲荃扫了眼被溅上茶汤的裳摆,从容不迫的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微臣前几日偶感风寒,病情反复无常,大夫告诫要时刻注意不能受凉。近日阴雨连绵地面湿冷寒气入骨,微臣多跪一刻倒是无妨,可若是因此病倒,耽误了刑部事务,给圣上添忧可就万死难辞了。”末了,曲荃还十分装腔作势的咳嗽两声,生怕别人看不出她在病中。

昭仁就冷冷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扯皮,顺便配合了一把,“曲大人病中还想着国家大事,真可谓鞠躬尽瘁。”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只是不知,曲大人是真想为君分忧,还是想要成全自己?”

这话一语双关,倒是很有意思。成全自己自然指的是曲荃破获奇案,监斩驸马,留下个千古美名。而为君分忧则是指为驸马开脱罪名,好让皇帝无需顶着诸方势力,大义灭亲。其实前者曲荃想也没有想过,一笑置之便可,只是那“为君分忧”,却是一道致命的难题。

“殿下过誉了,微臣也只不过是在其位谋其职,不敢多做他想。”曲荃微微颔首,巧妙的避过袭来的锋芒。

“曲大人何须自谦。”因为连降大雨,天色晦暗如夜,尚书府在屋室内点了许多蜡烛。烛光照在此刻昭仁公主的眸中,不难发现那潜藏眼底的暗流,“本宫倒是觉得,曲大人不仅本职做得好,还心怀百姓,是位不可多得的良臣呐。”

“微臣受的是皇宠,沐的是皇恩,所依所凭具是圣上所赐,自然要做好本职报效朝廷。微臣穿的是桑女织就的绸布,吃的是老农种出的五谷,所居所用皆是取之于民,自然更要心怀百姓,谋为苍生。”曲荃颔首而笑,从善如流。

言毕,三声清脆掌鸣应而发出。

“说得好,曲大人不愧为大夏之栋梁。”昭仁美目一沉,“只可惜,据本宫所知,曲大人也并非源清流洁吧。”

曲荃笑笑:“殿下此话怎讲?”

“当年淑妃一案轰动朝野,凭的是曲大人好手段。”昭仁也不再和她废话,开始直抒来意,“圣眷正隆的淑妃一杯鸠酒香消玉殒,旧刑部一夕间被摧毁廓清。对于这件事父皇一直耿耿于怀,虽然相信曲大人,却也一直在暗中调查。”她眼眸流转,似有些无辜,“本宫恰巧听了些风言风语,若是不慎转达给了父皇,曲大人怕是没法再为国尽忠,为民请命了。”

这是在暗暗提醒曲荃,她寻到了一些可以扳倒曲荃的线索,明着施压了。

然曲荃不仅不惧,反而笑意更浓,“殿下希望微臣怎么做呢?”

昭仁的角度看不到曲荃此刻的表情,她听了话大喜过望,脸上显现出得意的笑,“都说女子有三苦,幼年丧父,青年丧夫,老年丧子。那都是平民女子所受的苦,本宫金枝玉叶,自然需得求个夫妻恩爱,白首相携。”

“驸马此刻在刑狱司天字号,这几日饮食素淡,怕是消瘦不少。”曲荃语调神情十分诚恳,“公主殿下不妨去为驸马爷送些吃食。”

昭仁满意点头,心知曲荃上道,比危岳雁那个硬骨头好摆平多了。不过细细想来,连日来走访过的朝中大臣,有几个不是威胁利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便轻松拿下了的呢?看上去一群两袖清风的肱股之臣,还不是都藏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有些挂在够不着的高枝上梦寐以求的奢望。

“曲大人的提议甚好,本宫一会便去为驸马送些吃食。”

曲荃露出她真诚的眼睛,建议道:“殿下不妨亲自洗手作羹汤,想必驸马爷会很开心的。”

“这就不必曲大人提醒了。”昭仁神情中有些不耐烦。

曲荃叹了口气,点点头,“微臣听闻,公主殿下虽深爱驸马,却从未下厨为驸马做菜。一夜驸马从榻上惊醒,对殿下说他梦中偶得一佳肴,怕忘记菜谱,连夜拉着云髻半偏的殿下前往庖屋,果真做出了一道鱼羹来。殿下食之甚喜,当时便许诺说来日也定要为驸马做上一道菜。眼下驸马受刑在即,若是殿下还不肯为驸马做菜,怕是此生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你从何得知?!”昭仁如遭雷殛,都没反应过来曲荃这话明显违逆了自己的意思,她更为震惊的是,曲荃方才所言分明是夜半无人时,夫妻二人的闺乐趣事。这种事情就连自己府里头的人都没几个知晓,缘何这个八竿子打不到的外臣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驸马府的戒备程度在整个金陵城仅次于皇宫之下,甚至还有十个御隆帝特批的暗卫在夜中巡逻,小小一个刑部尚书,哪里来的本事竟能探知这等隐蔽之事?!

她惊恐的看向曲荃,遍染丹蔻的手指颤抖的指向曲荃那张笑的让人发寒的脸,大约是曲荃带给她的恐怖感有一定蛰伏期,刚才还能说得出话来,此刻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曲荃看着向来趾气高昂的昭仁公主变成这种模样,心中偷笑。其实她的暗探也不是神仙,根本进不了守卫戒备程度仅次于皇宫的昭仁公主驸马府。她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情,是去年集锦帮她去公主府送生辰贺礼的时候,不慎中了暑气——当然中暑气这种玄乎的事情谁知道是真是假。驸马府的公主嚣张跋扈,连带着一群小侍女细腻体贴惯了,就把集锦带回去照顾了一个中午。集锦喝了消暑的汤药,准备去向小侍女道谢,正巧就偷听到了两个小侍女在廊角下说的这事——毕竟公主和驸马爷夜入庖屋做饭的事情,怎么可能瞒住所有驸马府的人?当值的侍女和暗卫若说不知道那一定是想保住自己的小命。

不过这种事情,曲荃当然不会傻到告诉昭仁,她满意的欣赏着昭仁前后巨大的反差,也不敢太过分,只得好心给公主一个台阶下,“公主和驸马夫妻情深,真是令人歆羡呐。”

“曲大人,你还跟我装什么呢。”昭仁声音骤然低沉,像一记冰锥猛地袭向曲荃的身体,后者闻言一震。

“殿下?”

“曲大人是聪明人,”昭仁冷笑,“但是聪明人怎么就做了糊涂事。”

曲荃这次没有回话,面上的笑意已经散尽,只有唇角还倔强的保持着上扬的弧度。她明白了昭仁话里的意思,既然威逼利诱不成,自然是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而这情,这理,恰恰是她的死穴所在。她猛地抬眼,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起这位当朝君王最宠爱的公主,心中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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