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错花轿嫁对狼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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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尚书曾查出危岳雁私垄盐商之举措,不知可有核实?”

“刘大人这话倒是有趣,难道刘大人不知曲大人同危将军有连襟之系?”

“虽然曲尚书与危将军结有连襟之情,但朝堂之上岂可蒙蔽圣听,老臣相信曲大人能够如实秉奏。”

“……”

御隆帝流冕遮颜看不清神色,直到此时才微微抬首,说了他今日上朝的第一句话,“曲卿,那便由你来说。”

曲荃缓步出列,对着御隆帝躬身一揖,等站直后背脊如一杆青竹挺得笔直。

一贯舌绽莲花的曲尚书今日只说了两句话。

“臣以为,刀枪再狠,也狠不过言官的一张嘴,剑戟再利,也敌不过诸位同僚的一支笔。”

“危岳雁忠君报国之心,日月可鉴。臣愿以命担保。”

第一百六十七章长街当哭

所有人都觉得曲荃是疯了。

锥心挖骨的言论如泼天的洪潮向她吞噬般席卷而来,御隆帝的眼神已经变得晦涩不明,眉宇高挑显然是在重新审视他的刑部尚书——这把他亲手挑选的杀人刀。

然而这一切好像完全影响不到朝堂中心那个漠然而立的人。

不论周遭如何翻天覆海,曲荃言毕缄口,再无一字多言。

这种沉默甚至持续到了下朝,凌雪霁目送文武百官全部登上马车行远后才把自己心尖上的人给盼到。伸出去的手却没有人接,曲荃冲她摆了摆手,继而丢了魂儿似得一步一步走过长长的宫墙。

凌雪霁知她近日心思沉重,也不好多劝,就让车夫跟在后头,自己也不上车就在曲荃身边跟着一步一步走。曲荃步履缓慢却一直没有停顿,凌雪霁何曾见过曲荃这幅模样,唯一要说眼熟的就是上回她因为金陵血案当朝死谏后的情形,与近日到颇为相似。心里头像是沉了块实心巨石,凌雪霁脑子里有无数关于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的猜测,却一字不敢询问。

秋凉天寒,虽不至于把人冻僵,但让人在寒风里头哆嗦打颤倒不含糊。等过了坊门入了新市,凌雪霁终于忍不住回头让马车停下,自己钻进去取备着的罩袍,膝盖刚沾到车厢绒垫忽的一阵狂风将车帘卷了开去夹带着零星的雨屑扫在凌雪霁的身上,小几上的吸磁茶盏被这股大力掀翻茶汤洒上裙裾,凌雪霁有些烦躁的取出巾帕擦拭,一会功夫车厢外的骤雨便笼罩了整座金陵城。

凌雪霁心中一凛卷起车帘就往外看,果见曲荃已经走出两丈开外,身边是狂风急雨和四散奔跑着避雨的金陵百姓,她一人踽踽独行在漫天雨幕之中与周遭一切格格不入,孑然疏离仿佛已作别人间。

“曲荃你穿……”

凌雪霁喘息着跑到人身边,手上举着厚实的外袍想要给人披上的一瞬间,曲荃突然身子一矮,当着漫天凄雨十里长街,直挺挺跪倒下去,被雨水淋透的消瘦肩膀止不住的颤抖,滚烫的液体混着从天而落的寒凉打落在撑在泥水积滩中的手背上。

这一刻,凌雪霁突然明白了曲荃昨夜请她陪自己一起上朝的原因。

曲荃跪坐在雨地里,满脸湿渍分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是泪,滚烫的液体依然在止不住的往下落,眼前模糊一片分不清人与物,伤与悲。她失控了,承受了四年千钧之力的细丝终于在这一刻崩断,如洪涛骇浪,如大厦倾颓,摧枯拉朽般毁灭的干干净净。

她知道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一切避无可避,自己被削危岳雁也难逃一劫,她们分明是死对头,却也算得上另一种层面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被人要挟,施压,在朝堂上一言不发是她原本为自己定下的计划,可是在真正听到那些剜心刺骨的谏言时,她失控了,她做了一件往日想也不可能想象的蠢事——

在所有人都放弃危岳雁的时候,孤身站出来,帮危岳雁说话。

疑心就疑心吧,罢官就罢官吧,斩首就斩首吧……只当她曲荃从此疯魔痴癫,拒了这腐朽恶臭令人作呕的世间吧!

她扬起头望着昏如暮时的天穹一片灰黄,突然惨笑出声。值此满城风雨之际,南疆怕是还没收到消息吧。危岳雁此时在做什么呢?酣畅淋漓的布阵杀敌?抑或是在同将士们分麾下炙翻弦高歌?

不论如何,在被风雨侵袭前,你也算享有一段轻松快意的时光吧,可谓幸运之至。

而我的父亲,却是葬身沙场,前尘散尽音容绝,还要被人栽上千古骂名,受万人唾弃!

我的外祖父,更是如我今日一般身在殿上。他被褫夺数十载荣光,被抹去数十载功绩,卸下一身骄傲跪在金殿中央受那千夫所指!屈辱至极!

曲荃阖上眼,任脸上纵横涕零温热一阵接上一阵,这些事情早已储存在她脑海里四年来无一日不在折磨着她,可是今日当她真正站在殿上切身感受到的时候,就好比上刑狱司认领戴了重刑被折腾到死的亲人尸体时,被人押着一件一件观看亲人生时受过的刑具,不止看,还得听耳边详详细细的功用解说和这些刑具刺入皮肉后惊悚骇人的反应……仿佛亲眼看着自己的至亲被捆缚在上面,受尽苦楚绝望惨嚎。

她再也支撑不住,就在她眼前模糊即将失去神识的那一刻,有什么温软的东西覆在她的肩头为她抵挡住一身的寒凉,雨声依旧却没有更多的雨点打在面上身上,她抬头去看只见一把半绘香兰的伞遮在她顶上,伞下是一张足以慰藉半生风霜的笑靥。

幸好还有你。

曲荃松弛下来软靠过去,她把自己的全部都交付与她,留灵魂在此间放肆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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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拿了一碗酥酪搁在桌上,单手支着脑袋一双眼睛亮晶晶无比期待的望着自己的夫人,曲荃不禁笑出声,“你这是在茶楼听评书呐?要不要再给你沏壶碧螺春?”

“哦!你不说我差点忘啦!”凌雪霁一拍脑袋,从外屋捧回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紫砂壶和两只配套的茶杯,她兴匆匆的给曲荃和自己倒好茶,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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