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臣下[重生]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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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种事情他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哪怕有不喜也不会像前世那般都摆在脸上。所以当梅争寒说要进寺庙上香时,梁简没有阻拦。他和梅争寒买了香,对着镀了金身的佛像三拜。梅争寒神情恭敬,像个虔诚的信徒。相比之下梁简随意得很,点香插香,动作上没有可挑剔的,却又让人感觉到他并非诚心跪拜。

佛堂有做功课的僧人,其中一位跪在一侧敲木鱼的和尚让梁简多看了几眼。那僧人看起来四十出头,面白无须,本该生眼珠的地方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贯穿鼻梁留下不可恢复的伤疤,也伤及眼睛让他变成瞎子。

梁简不由的想到徐良川,他挖出徐良川的眼珠,倒是没有毁他容貌,看起来还要比这个僧人顺眼一些。

梅争寒上完香也没闲着,说要去旁边算一卦,还神神秘秘地不让梁简跟着去。梁简只当他孩子心性没跟他计较,让他快去快回,自己就在寺庙门口等他。

山门位置高,能远远地看见集市,梁简和梅争寒一路走来都没遇上江盛雪和闻尧,也不知道是路上错过了还是他们两个人还在这里。梁简正琢磨着等下和梅争寒好好找一找,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也不能说是叫他,那声音就在他身后,说了一声施主,他下意识回头,看见那个盲僧正双手合十站在他身后。

盲僧坐着的时候梁简还不觉得,这会儿他站起来梁简才发现他身材十分高大,并不魁梧,却给人一种立如山岳的沉稳之感。他双眼处只有一道横贯的狰狞伤口,看起来十分可怖,可是他并不在意。他的脸上没有佛家的悲天悯人之色,冷冷的,淡淡的,像是一张刻画好的面具。

梁简后来仔细的想了想,觉得那个神情就像雕刻的菩萨石像,无悲无喜,无情无欲。

“施主,今日烈阳照霜雪,寒意又减一层,你心中的无间地狱可有见过阳光。”盲僧察觉到梁简转身,对他行了一礼,说的话却有些奇怪。

梁简微微挑眉,寺庙门口人来人往,却无人往这边看一眼,好似他二人被隔绝在人世之外。梁简没有还礼,负手而立,道:“在下不懂大师的意思。”

盲僧道:“施主走过炼狱,从十万恶鬼中脱身而出,是你气数未尽,理应有此机缘。不过世间万物自有命数,即便施主窥得世事轮回也强求不得。天命所归才是万物不变的法则,还望施主今后好自为之。”

盲僧的话让梁简变了脸色,他眼中杀机乍现,黑沉的眸子透着冰冷之色。面前这个僧人明明看不见,却知道他来自何方。他的话是一个警告,佛陀的警告。

梁简惊出一身冷汗,手不自觉的握住袖箭。

盲僧好似察觉到他的杀意,道:“小僧的命自有定数,施主做不得主。”

说罢,他轻抚衣袖随意一挥,好似在扫去一缕清风般随意,却让梁简动弹不得,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

梁简心中惊骇不已,他运转内力抵抗那股奇怪的力量,可是却不得章法,没有办法冲开。盲僧无悲无喜地站在他面前,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梁简的额上青筋暴起,浑身的禁锢之力越来越强,连内力也不能流畅运转。

梁简怒视盲僧,正准备拼死一搏,身后却传来了梅争寒的脚步声。去一旁算卦归来的梅争寒快步到梁简身边,伸手往他肩膀上一拍,道:“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梅争寒的手掌落在肩上,也解去梁简身上的禁锢,那和平常无二的一掌让盲僧后退两步,梁简全身的禁锢一松,整个人又恢复正常。

盲僧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面上闪过一抹茫然之色,他垂首瞧了瞧自己的手,又抬头瞧了瞧梅争寒。他双眼已盲,那个看的动作做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梅争寒这才发现边上还有一位僧人,连忙合手作揖。盲僧还他一礼,道:“阿弥陀佛,”说着又转向梁简:“施主,十万之数不及一人拼死相护,前尘福缘渡你,今生命数渡你。他心有菩提,不染尘埃,反倒是你身在庐山,不识全貌。”

第109章

世间万事万物自有定数,不会因为某个人而改变,盲僧是看出梁简和梅争寒间的不同,故而出言提醒。他的话落在梅争寒的耳中只不过是牛头不对马嘴的胡言乱语,落在梁简的耳中却像惊雷一般。盲僧说的十万数是地狱的十万恶鬼,而一人生死相护,这个人除了站在梁简面前的梅争寒,梁简再也想不到第二个。

他重来一世万般艰辛,幽冥十万恶鬼挡道,炼狱焚骨淬魂,他曾险些魂飞魄散,但最终都一一挺过来。他以为是自己命不该绝,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盲僧话里有话,明显是在提醒梁简他能重生,是因为穆争寒付出应有的代价。这个代价是什么,盲僧却不愿意在说。他对梁简一拜,退回佛堂重新跪在佛像面前,敲着木鱼入定。

梁简重来一世,未曾想过会被人点破身份,盲僧眼盲心不盲。梁简背后冷汗连连,他有些时候都会糊涂,自己到底算是活着的人,还是寄宿在这具身体里的亡魂。盲僧当头一棒激起他一腔杀意,但最后这些杀意都淡下去。

死而复生说来荒谬,盲僧既然敢说出来,自然不怕梁简杀人灭口。梁简暗自思量,盲僧言辞间并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不像是要点破他的来历,倒像是警告他不要逆天而行,破坏原本该有的命运轨迹。

梁简不知道什么样的命运轨迹才是该有的,他重来一世就是为了改写前世的命运,打破徐良川称帝的希望,还这个天下一个盛世太平。要是真如盲僧所言不该妄动,那他的重生还有什么意义?在他看来丘桐气数未尽,还不是改朝换代的时候。

盲僧的哑谜让梅争寒摸不着头脑,他一脸疑惑地看着梁简,茫然道:“哥,这个大师说话怎么怪怪的,你不会是得罪他了吧。”

梁简摇头道:“没有,大师见我一个人站在这里无聊,与我闲聊两句。大概是我这人杀业太重,惊扰了佛祖清修,所以佛祖特意派他前来开导我。”

前世今生,梁简手上沾染的鲜血当真不是少数。他这般说着心里有些异样,这个盲僧说不定还真是替人传话的,不过这话他却不爱听。

梅争寒对梁简的话不疑有他,面上闪过一抹笑意,不以为然道:“生逢乱世,谁手上没沾有鲜血。佛家自称慈悲为怀,此时此刻却也只能渡己不能渡人。不知道这位大师说你杀业重,是想渡你成佛成全天下恶人,还是想渡你成魔成全天下好人。”

梁简和梅争寒一边说话一边往寺庙外走去,听见梅争寒这样说,梁简觉得有些惊奇,问道:“此话怎讲?”

梅争寒道:“佛家有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魔中立佛不在少数。你杀一个恶人能拯救千千万万个好人,那你便是舍生取义自渡成魔。而你放过一个恶人立地成佛却让他屠杀千千万万个好人,这样的佛不成也罢。佛的慈悲是大慈悲还是小慈悲,又有谁说的明白。只怕那些人在佛前参悟百年,也悟不明白世间的是是非非。佛陀之心也不过是日日诵读的经文,而不是入世历劫的大是大非。”

梅争寒来此上香,梁简还以为他信仰神佛。可现在听他一席话,却发现他对神佛并没有多少敬畏之心。他的话让梁简的心境豁然开朗,因为盲僧带来的阴霾烟消云散。诚然,他和神佛本就不是一路人,又何必掉入他们布置的迷局中庸人自扰。

他参不透命运,唯一能做的就是坚持本心坚定向前。要是这世间的因果真的被他轻易更改,那只能说明这些因果并非真正的因果,只不过是迷雾中的一场海市蜃楼。

想明白这点,梁简的脸上浮现一抹释怀的笑意,不再深究这个问题,转而问起梅争寒刚才去求的什么签。

梅争寒神秘地笑了两声,道:“我求的姻缘,兄长想不想知道那人是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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