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对我说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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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雪臣不信,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都可以的人,这和有喜欢也会有厌恶,有爱就会有恨一样,世上所有人和事都有两面性。不过,他也害怕季书平真是那种都可以的人,这样他可能也真的只是把自己当成解闷,对自己没有喜欢也没有厌恶,只是一个都可以的存在。

这样一想,尚雪臣就赌了气,拿着筷子夹起他碗里的那块姜,直往季书平的嘴巴上杵,“你要是都可以,那就吃了这块姜!”

季书平看着他,张了嘴,咬住了他的筷子。看他真的吞了那块姜,尚雪臣更加生气,丢了筷子要去扒开他的嘴,“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哪来的什么都可以。明明没人喜欢姜,你还硬吞下去,为的什么?就为的和我斗气吗?还含着干嘛,吐出来!”原本是生气,说到后面却不知为什么又是委屈又是着急。

看他又开始生气,季书平摸不准到底哪里触到了他,让他情绪反复,只有伸手揽住他的腰,他决定不摸着他的性子说话,只按自己心里想的说,“姜不是没人喜欢。这世上有生姜糖,姜丝话梅,配的都是甜,他虽然辣到人不敢靠近,可菜里却是缺他不可。我吃姜是因为,递过来的筷子是你的。”

尚雪臣捧着季书平的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好像没听懂季书平话里的意思。我不过是想更多的去了解你,因为喜欢上一个人,原来想把他的一切都摸透,好的坏的,都想要。可季书平却像是在告诉他,无所谓那些好的坏的,只要是你就够。

锅里的水沸腾着,好像是要烧干了锅,他捧着季书平的脸,一时之间没有说话,互看了好半天,才说,“是不是要加点水?”

季书平松开了揽着尚雪臣腰的手,看着咕嘟冒泡浓稠的汤底,像是被下了诅咒调料的一锅巫汤。锅里的汤真的要烧干了,黏糊糊的一锅让他看着直泛恶心。他扶着桌子起身,连一个侧脸都不留给尚雪臣,只转身往厨房去,“我去厨房。顺便给你拿双新的筷子。”

尚雪臣看着季书平往厨房走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他们那晚一起看过的那个很长的电影,他记得季书平的总结,那是一个性格差异导致爱情不在一个频道上的寂寞故事,他当时不懂,其实他一直都没懂过爱情,大概是因为没有一个的家,他的出生不是父母爱情的见证,12岁时好不容易勉强算是一家三口,可家里的大人都没有给他树立一个正确的爱情模版。

现在呢?他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有一点懂了,又好像有一点没懂。

他觉得他和季书平之间好像一直就是这样模棱两可的发展,谁让他们的相识那么的草率。人和人之间的沟通似乎是一件随时可以的事情,事实是,沟通真的是件很难的事,因为这是人与人,不能像野兽一样,直接用武力宣扬主权。他和季书平一直都是好一阵,在吵一阵,原来喜欢是这么累人的一件事。

季书平走到厨房,靠着吧台让自己冷静了一下,他觉得尚雪臣应该猜出来自己不喜欢火锅,其实说成不喜欢还算是委婉,他可以说得上是厌恶了。这世上他最讨厌的三种食物,就是饺子,元宵和火锅。应该说不止这三种,后面该加上一个等等,这些聚众团圆的食物,他都觉得很讨厌,十分的讨厌!

火锅这种不讲究做菜技巧的食物,用一锅汤底把所有荤的素的,杂七杂八都一股脑的倒进去,还要冠上美味的名称,引一家人热闹的坐着,说这就是团圆,真是可笑。一锅红辣的汤,把什么味道都掩盖住,这样就能用来代表着热闹团圆了吗,所以他讨厌火锅店,讨厌看见里面围着一锅杂烩吃吃笑笑的人。还有饺子也是,剁碎的料,用一张皮子一裹,便说是和美团圆,难道用一张皮去遮掩里面剁的稀碎的料就算得上和美?

他不喜欢这样的食物,就像他的家庭,硬凑出来的一家三口,还要假装和美,真是令人作呕。

他第一次在过年的时候吃饺子,是一个人坐在长餐桌边,晃着踩不到地的脚,等着家人到齐,所谓的家人也不过就是他爸爸和他妈妈。他家很特殊,不像其他家在过年的时候可以会亲戚。他大年三十一个人在家,等到初一初二,一直到过了正月都还是一个人在家。他也很奇怪,为什么他家初一既没有爷爷奶奶家要去,也没有外公外婆家要去?就连表亲家都从未去过。不过也是因为没有亲戚要走,他爸妈才能把过节的精力扑在了工作上。等到保姆过年都休假的时候,他爸妈早上出门时再把大门一锁,他妈会布置他多余的课外作业让他呆在房里做作业不要出来走动,这样肯定他不能出门乱跑就也就能放心的继续出门工作。

正月里就算再怎么忙,各家都是团圆的时候,保姆司机和家教都是要放下工作赶着回家过年的,除了他家。这就显得只有他一个人的家,只有一个人的年分外的冷清,所以他过年从未吃过饺子,因为没人给他煮,等到他看过电视终于好奇起饺子究竟是什么味道,好奇起电视上的人为什么能团圆的一家三口坐在桌边吃着饺子。看着电视,他以为自家过年的时候爸妈都不在就是因为没有饺子,你看电视里的广告,一说煮了饺子,各个都往家里赶。他想有了饺子,年三十的晚上,可能爸妈也会早点结束工作回来,所以他拜托了过年前赶着回家团圆的保姆买了几袋速冻水饺。等到年三十的晚上,没去吃保姆留给他冻在冰箱的咖喱,而是自己搬着椅子,站在料理台的边上,下了水饺。

那时他的爸妈都不在家,生意人,年节都是赚钱的契机。他煮好饺子打了电话给他爸妈,告诉他们饺子煮好快回来吃。打完电话,他就坐在桌边晃着脚的等,等到他实在饿得受不了,才终于等来了爸爸,他原本想跳下椅子拉着爸爸过来吃,可爸爸朝他笑笑说你自己吃吧,那笑里没有一点对他饥饿难受的关心,然后上楼进了房。等到他妈回来的时候,他有点不敢上前去拉妈妈的手,因为妈妈比起爸爸总有些严厉,可他想着今天过年,所以还是跳下了椅子,准备拉着妈妈来吃他准备的饺子。没等到他跑到妈妈身边,妈妈追着爸爸上了楼,像是要吵架的样子。他站在楼梯口,看着气势汹汹去追爸爸的妈妈,楼上的房间传来了花瓶碎裂的声音。他转身重又坐回了餐桌,拿起筷子吃了一个冷了的饺子,才知道团圆原来是这么难吃的东西。

他想,肯定是因为难吃的饺子,所以他爸妈才不想要过来和他一起围坐餐桌。他妈让他少看电视果然没错,电视上的东西都是骗小孩的,热腾腾的饺子看起来好吃是骗人的,一家三口欢乐的围坐也是骗人的,饺子明明这么难吃,谁会为它坐在餐桌边呢?他这样肯定着单方面宣判了饺子在自己心里的死刑,然后看到妈妈气急败坏的从楼上下来,原本以为她会拐道来餐桌面前,却看见她直接去了厨房,然后在厨房发出怒吼,出来揪着他的领子,拎着他在料理台边质问,为什么要把厨房搞得乱七八槽。

他答不出来,只是低头抠着手上被烫出的水泡,被呵斥着去走廊罚站。等站到半夜十二点,他听到外头炮竹响起,烟花升起。外面听着热闹,家里看着冷清。他知道这个时候,电视里会唱起难忘今宵,说着新年快乐。回头看一眼自己罚站的走廊,静悄悄的没有声音,没上灯的走廊被外头一片热闹声衬得静谧得可怕。他不过是个孩子,所以被外头灿烂的烟花吸引,一步步往窗边走去,然后对着天空绽开的烟花自言自语一句,新年快乐,好好长大。

后来等到再过年的时候,保姆特地包了饺子留给他,可他再也不碰了,等到保姆赶回家过年,他就把饺子悉数倒进了垃圾桶。冷了的饺子,里面的肉馅伴着韭菜,让他闻着都恶心。那一年过年,他家没有吃饺子,他爸妈少有的在家,会做饭的爸爸准备了火锅,他原本决定喜欢上火锅,用火锅代替饺子团圆的概念的,只是没曾想到这一顿火锅,最终让他厌弃了自己。为什么吃火锅?不是因为配合过年的热闹,只是因为他们突然留在家,而家里什么都没有准备,只能用冰箱里的食材应付着吃一锅火锅。

明明是该热闹着吃的东西,却是因为谁都没有说话而显得冷清。不知道为什么,他爸妈吵了起来,他小小年纪听的多了,无外乎就是资产问题,股权问题,都不是他在乎的事情。他在乎的是想吃从锅里捞出来,热腾腾的肉,然后他妈因为和爸爸吵架太过生气,话越说越多,从他爸爸的你不该插手公司太多,到他妈妈的你以为我为的什么嫁给你,然后战火渐渐转移,转到了一旁乖乖呆着的自己身上。

他被当成吵架的盾牌和利剑,爸爸拿着自己当盾牌,要不是因为有孩子,我压根就不想给你公司的一分股权,妈妈拿自己当利剑,要不是有孩子,我压根就不想和你这个下层人结婚,是你该庆幸自己,我还能仗着你的资金投入,为你生个孩子。然后想要抓起利剑的人,翻了锅,满锅的汤泼在了他的身上,他爸看一眼,笑笑说,你也就会拿孩子生气,可也没帮他擦干净,起身走了。他妈生气的嫌他碍眼,让他带着一身火锅汤去罚站。

他在走廊里罚站,还是和往年一样,听到了外头的炮竹和烟花炸开的声响,而他却没再被吸引,他终于明白原来他的家连缺口的瓷碗都不是,只是一堆烂碎片,而他在这个家里其实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他没有再为自己祝福新年快乐,过年成了他平常日子里普通的一天,和平常在学校,在外面被人当面议论的普通一天没什么不同。那天之后,他觉得火锅也难吃,一切代表着热闹团圆的东西,他都讨厌。所以厨房没有餐桌,只有吧台。

不过,还好。只是到讨厌的程度,他不会因为这种东西而难受,所以可以迁就一下尚雪臣,毕竟他喜欢,那他就不能直白的说讨厌,只能用都可以来敷衍。他其实从没有因为什么而哭过,最起码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值得他去流泪的。可他也从没有因为什么而发自内心的笑过,这世上好像也没有什么是值得他去笑的。

想到这里,他想起,那晚有一个人在浴缸里,闭着眼流泪。那个流泪的人会戳着自己的酒窝说可惜,在他心里,自己是值得的吗?好像是的,这样一来,自己在别人心中是值得了,他看这个人间好像也感觉到了值得。

季书平回来的时候,尚雪臣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他安分了,不再去晃着自己的脚,坐正了身体,看着电视。此时电影的背景是在海边,男女主人公在沙滩上吃着烛光晚餐,有些俗气的浪漫。

“季书平,你喜欢吃海鲜吗?”尚雪臣不是故意再要去摸透季书平,只是看到这里,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而已。

“还行。你喜欢吗?”

“还行。”他其实喜欢,只是学着季书平说还行。

“你想去海边吗?”季书平问他。

“海边?怎么去啊?”

“我带你去。”

“你不用去公司吗?”

“说过了,我在休病假,我带你去海边散心修养。”

尚雪臣想起董事长打来问他的电话,季书平肯定是撒谎自己犯病了,可他说着要带自己去修养。他想起自己好像又忘记过一些东西,看来他是当着季书平的面又发过一次病了。

又有谁不喜欢去海边呢?况且还是公费旅游。

“好,我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睡醒就走。”

“睡醒就走?会不会有些突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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