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过得很好 完结+番_分节阅读_40

梁骁野Ctrl+D 收藏本站

关其复撇下半根排骨,端着杯水急忙要递过去,却见方才还一脸冷漠的唐宵征换了副面孔,比他更快的动了,一手撑着接在陈琛嘴边,另一手大力拍打他的后背。

邻桌中年大妈皱眉靠近,看了眼盘子里长短都有的意面大杂烩,从旁指导,“小伙子不敢拍他,快去,去厕所扣他嗓子眼儿,得叫他吐出来!”

唐宵征应着,刚刚扯出两张纸来,打算拎着人进卫生间,还没动手,便听一声干呕,陈琛把自己咳恶心了,打着卷儿的螺纹意面正正落在那只手心里。

唐宵征低头看一眼,却是安了心,随手把秽物扔进垃圾桶,拿着纸巾随便蹭蹭掌心,又紧接着递水过去,“还好是卡了根短的,吃着饭你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嫌命长么?”

他掐着陈琛的下巴给他擦拭通红的眼尾,动作轻柔好似手里托着的是块上好的温玉,嘴里脱口而出的却都是责备。

无名怒火席卷而上,烧的他有些慌张,他气陈琛马马虎虎不小心,更气自己怎么就想着一声不吭的故意赌气。

他最知道陈琛娇气怕疼,此时看着陈琛抹去鼻涕眼泪就更是难以忽视的自责,抿嘴皱眉,沉着脸一声不吭。

“哎呀,怪你弟弟也没用,他又不是故意的,去洗洗脸就好了,没多大事儿!”邻桌大妈见着口嫌体正直的这一幕,像是想起自家臭脾气的老头子,半是好笑半是欣慰,乐的当个和事老,语毕又拍拍陈琛安慰着,“不难受了吧?喝口水缓缓气,有这么个关心你的哥哥,还哭丧着脸做什么?你爸妈真是有福气。”

自说自话的,她以为这两个是亲兄弟,毕竟这般不嫌弃的体贴照顾着,显眼一看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实在不像是外人。

唐宵征闻言一愣,点点头谢过这位阿姨,他搭着陈琛肩膀的手不动了,就贴着那一片温热,叹了口气,“还难受么?”

而此时的陈琛,全然没有应和的心思,已然羞愤难当的快哭了,他想,还不如自己噎死算了。

唐宵征没能察觉这个,只因为陈琛在他面前向来没什么体面。

曾经因为排舞的时候调皮捣蛋,节奏鲜明的恰恰舞曲声里,幼儿园大班的陈琛被老师揪出来丢在门外,两手轮流擦着眼睛,嚎啕大哭。

彼时唐宵征拉着小姑娘的胖手看着窗外颤抖的影子,狠狠心踩了眼前女孩儿的小舞鞋,于是一阵安静后教室里爆出震天的尖声哭叫,不多时他也被老师揪着后脖领扔出教室门。

靠墙站着的陈琛睫毛带雨鼻尖通红,闻声转头看他哭的喘不上气,他说,“怎么办?我,我不小心,咽了一块泡泡糖下去,我的肚子被粘住了,我再也吃不下饭了,我要饿死了!”

唐宵征想了想,很可靠地拍拍他的后背,“你要是饿死了,我也不吃饭,我陪着你!”

曾经因为乱花压岁钱,陈琛被老爹脱了裤子丢在床上抽打,雷声大雨点小一边求饶一边哭嚎,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循环播放,彼时唐宵征就站在他家门外,面前站着刚刚打开门一脸尴尬的尚青。

他觉得丢了大脸躲着唐宵征,隔日下午再去上课,发现课桌里多了件不属于自己的物件。

那是他企图拿压岁钱抽奖换来的奖品,一个蓝色铁质的奥迪双钻悠悠球,与之对应的是,后来再去唐宵征家,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人最珍爱的那辆正版四驱车。

曾经因为贪玩误了上学的时间,陈琛人生第一次逃课献给了小学三年级的班主任,他扒着学校铁门张望了一下,然后回自家居民楼的高层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回家撒谎没敢说出实话,智商还没有高到能猜出老师早已打电话通知了家长。

于是陈琛再次成了一条咸鱼,被陈俊仁摁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抽打,彼时唐宵征手上提着他的书包,端正坐在客厅吃着尚青炸好的肉丸。

他翌日晨起再去上学,屁股上还留着印子没能消肿,又被老师罚站丢到放着拖把簸箕的角落,委屈失落有些想哭。

彼时唐宵征藏起田字本,声称当日忘了写完语文作业,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顿,赶到墙根边上跟他凑了个双。

老师在黑板上写下课题,陈琛至今还记得,那是字迹方正的“精彩极了和糟糕透了”,因为老师看不见的身后,唐宵征悄悄拉了他的食指,摇摇晃晃又很快松开,他好像没那么憋屈了。

唐宵征总有办法不动声色的安慰和体恤,经年累月之下,长大的陈琛闯了祸再也不会在他面前避讳,即使瞒着父母也不会瞒着他,反倒坦坦荡荡时常来求助。

但他没能想到的是,在隐晦暗恋的心上人面前,即使没心没肺好似陈琛一类,也会因为出丑丢脸而心如死灰。

把脏了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陈琛低着头推开椅子,灰溜溜跑走,“我去洗把脸。”

唐宵征犹豫了一下,起身追了出去。

关其复本来也有些担心,抹一把油乎乎的嘴巴想跟上去,又觉得好像不太合适,那两人的氛围,天经地义地,就叫旁人无法插足。

他无措的眼神扫过斯剑,这位老学长正优雅地切着牛排,肉块切成整整齐齐的方块,叠在一起放成塔形,他冲自己比了个口型,是说“乖乖坐着吃饭”。

广阔的宴会厅几乎占了这一层的全部,通往厕所的路七万八绕十分曲折,唐宵征推门进去的时候里边貌似无人,静悄悄没一点动静。

大概敞着衣襟的大爷们百分之八十都被这设计诱导迷失在门外。

“琛琛?”唐宵征喊一嗓子,“我知道你在里边儿,出来!”

一片沉默之中,他走进去点着隔间逐一推门,最后停在唯一纹丝不动的门前。

“出个声儿。”他说,“不然我就走了。”

陈琛站在马桶和隔间门之间,处境有些左右为难,他往门前走了点儿,又往后退了几步,还陷在尴尬里没能脱身。

可听不到外面的脚步,陈琛又担心他真的离开,闹着别扭的冷战对他来说,是个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策略,他演不下去了,磕磕绊绊地出声,“你,你别走。”

一室的静谧里悠悠荡着陈琛自己的回声,他仔细听了良久,心里一慌拉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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